神永新二推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走廊尽头,薰的房门虚掩着。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走到书桌前,摘下眼镜。世界瞬间变得清晰,但那种清晰感反而让他无法放松。他揉着太阳穴,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含进嘴里。这是他少数几个还能感受到的“享受”,其他的感官早已麻木。美食尝起来像是在咀嚼数据,音乐听起来像是在分析波形,就连触碰别人的时候,他也会下意识地评估对方。只有这种简单的甜味,还能让他想起自己是个人。打开电脑。加密通讯软件启动。《seele动态报告》文档打开,开始阅读。死海文书研究进展解读进度:12%(较上月+3%)石碑会议记录(6月20日)议题:对日本政府施压,意图全面掌握日本投票结果:8票赞成,3票反对,1票弃权关注人员动态碇源堂:已正式就任人工进化研究所所长碇唯:提交《人类意识融合的形而上学基础》论文,引发内部争议冬月幸曾:辞去大学教授职位,接受副所长任命赤木直子:agi超级计算机系统开发启动。三十分钟,看完。神永新二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碇源堂。碇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在文档上标记了三个问题。随后保存,加密,备份。关闭。他打开另一个文档。《晨光社发展路线图·第三修订版》短期目标(1-3个月)稳定内部团结,避免激进派分裂系统性理论学习(每周三次,必修课程)帮助更多受困学生,目标20人建立跨校联系网络,目标5所学校完善制度建设,设立监督委员会中期目标(3-6个月)推动校方制度性改革(反欺凌政策)深化理论建设(出版内部刊物)培养干部(至少50名独当一面)对外扩展,建立东京学生联盟长期目标(6-12个月)将模式推广至全国总结理论,形成可复制的方法论持续自我革新,防止官僚化警惕领导个人崇拜与权力腐化风险评估激进派(渡边等):中度风险对策:加强沟通,提供理论指导外部压力(校方、政府):低→中度风险对策:保持低调,强调合法性内部分裂:中度风险对策:民主决策,公开透明领导独裁(我):高度风险对策:???官僚化:中度风险对策:定期自查,轮换制度他的目光停在那一行上。领导独裁(我):高度风险盯着这几个字,很久很久。然后,在后面添加备注:“需要应急预案,如果我出事,谁来接手?”打完这行字,他又停住了。删除。重新输入:“如果我出事,不,是当我必然出事的时候,组织能否存续?”又停住。删除。再输入:“个人英雄主义风险(我):极高度。”看着这行字,他感到一种近乎荒诞的疲惫。他在警惕自己。防范自己。评估自己对组织的危害程度。就像在写一份关于“神永新二”的敌情报告。所有工作处理完毕。现在是他自己的时间了。如果他还有“自己的时间”的话。碇真嗣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手指在录像带的脊背上滑过。《奥特曼》《假面骑士》《铁臂阿童木》《超级战斗》《魔神z》《恶魔人》《伊甸王》……一排排,整整齐齐。有些是新买的,有些是从旧货店淘来的。他拿起一盘。《奥特作战第一号》这是他最近反复看的一部。放进录像机。按下播放键。坐回椅子上。屏幕亮起。黑白画面,粗糙的皮套。碇真嗣看着屏幕上的早田进驾驶的战机撞上红色光球。看着他战斗。看着他飞向天空,消失在云层中。片尾曲响起。他没有按停止键。就这样看着片尾字幕滚动。工作人员的名字,一行行划过。配音、特效、编剧、导演……那些制作了这部作品的人们。他们大概没想到,会有一个疲惫的少年,在深夜三点,盯着他们的名字发呆。字幕滚完了。屏幕变成雪花。碇真嗣盯着那片黑白噪点。然后,他开始想。奥特曼有三分钟。三分钟的限制。三分钟后,能量耗尽,就必须结束战斗。不能久留。因为如果留下来,他会死。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他的光会熄灭。所以他必须在三分钟内解决问题。然后离开,让人类自己去处理剩下的一切。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奥特曼不离开呢?如果他觉得,“我不能走,没有我地球会毁灭”呢?如果他强撑着,继续战斗呢?那会怎样?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倒下。再也站不起来。然后下一次怪兽来的时候,地球上就再也没有光之巨人了。因为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我不能离开”的执念里。碇真嗣盯着黑掉的屏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心里说:“等晨光社稳定了。”“等山田他们能独当一面了。”“等seele的威胁解除了。”“等薰长大了。”“等日本的问题解决了。”“等世界和平了。”“然后……”“然后我可以休息。”可以吗?真的可以吗?还是说,你只是在骗自己?还是说,你根本不打算停下来?还是说,你害怕停下来?碇真嗣闭上眼。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停下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失控了?发现没有我,世界真的会崩塌?还是……害怕停下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很好?发现其实没有我,世界照样运转?发现我这么拼命,只是因为我需要被需要?发现我所谓的“使命”,只是我逃避的借口?发现碇真嗣从来没有死。他只是换了个名字。继续逃。继续怕。继续用“拯救世界”来证明自己的价值。继续用忙碌填补空虚。碇真嗣睁开眼。屏幕上的倒影还在。但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不是神永新二的脸。也不是碇真嗣的脸。那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的脸。一个害怕找到答案的人的脸。他想起了一些人。如果莲子还在,她会怎么说?会不会坐在他旁边,给他倒一杯咖啡,然后说:“真嗣君,你需要休息,机器都要定期维护,人更需要。你不是钢铁做的。”“你做得够好了。世界不会因为你停下来就毁灭。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肩上,你又不是阿特拉斯。”如果美里还在,会不会揉乱他的头发:“又逞强了?休息一天不会死人的。世界不会因为你睡一觉就完蛋。相信我,我试过。”然后会不会往他手里塞一罐啤酒:“放松点。英雄也需要度假。”如果绫波还在,会不会静静坐在他旁边。不说话。只是在那里。像一盏温柔的灯。她会不会说:“有时候,停下来本身就需要勇气。”“一直奔跑的人,往往是不敢回头看自己的人。”如果明日香还在,会不会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真恶心。”“又在这里演独角戏了?自以为是的救世主?”“你以为你在拯救谁?你只是在逃避。”“逃避真正的自己,逃避真正的关系,逃避真正的痛苦。”“你知道你和你父亲最像的地方是什么吗?”“你们都不敢面对真实的人。”“都只会躲在自己的‘计划’里,自己的‘使命’里。”“都觉得只要足够‘伟大’,就能掩盖自己有多软弱,多可悲。”“你什么都没学会,真嗣。”“你还是那个只会逃的懦夫。”“我恨你,真嗣。”“我恨你这么懦弱。”“我恨你这么自欺欺人。”“我恨你宁可毁掉自己,也不敢让别人看见真正的你。”“所以我恨你。”“也恨我自己。”如果薰那个已经死去的薰还在,会不会说:“真嗣君,你也需要被爱,被关心,被照顾。”“你也可以软弱,可以哭,可以说累。”“停下来吧。”但他们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他脑海里那些声音。碇真嗣低下头,双手抱住头。感受着太阳穴的刺痛。感受着疲惫像潮水一样涌来。然后,另一个声音响起。不是记忆里的声音。是真实的声音。【真嗣君。】利匹亚的声音。【我知道你还醒着。】【我一直都醒着。】【你需要休息。】【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凌晨三点还在工作。每天睡不到四小时。】碇真嗣沉默。【真嗣君,在光之星,我们有一个定律。】【什么定律?】【燃烧定律。】【一颗恒星,】利匹亚缓缓说道,【可以稳定燃烧几十亿年。】【因为它有足够的燃料,有核聚变的平衡机制,有自我调节的能力。】,!【它稳定,持续,长久。】【几十亿年里,它温暖着行星,孕育着生命,照亮着黑暗。】【它不是最耀眼的,但它一直在那里。】【可靠,恒定,可以依赖。】【但是……】利匹亚停顿了一下,【如果一颗恒星开始过度燃烧呢?】【失去平衡,耗尽氢核,开始燃烧氦,燃烧碳,燃烧氧,燃烧硅……】【一层层烧下去,越烧越快,越烧越热。】碇真嗣知道接下来的答案。但他还是问了:【会变成什么?】【超新星。】利匹亚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敲在心上。【短时间内,释放出它一生中百分之九十九的能量。】【照亮整个星系。】【美丽,壮观,震撼。】【所有人都会仰望它,惊叹它,赞美它。】【诗人为它写诗。科学家为它命名。历史学家记录它。】【它成为传说。】【但然后呢?】【然后就熄灭了。】【对。】利匹亚说,【熄灭了。】【变成黑洞,或者中子星。】【再也不发光。】【再也不温暖任何人。】【用尽一切,献出最后的辉煌。】【然后什么都不剩。】【那些曾经依赖它的光的行星,那些在它温暖下诞生的生命,那些习惯了仰望它的人们……】【全部坠入永恒的黑暗。】【真嗣君,】利匹亚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但也更加沉重,【你现在就是那颗过度燃烧的恒星。】【你在用生命照亮别人。】【把自己燃烧殆尽。】【你觉得这是牺牲,是奉献,是伟大。】【你觉得应该这样,必须这样。】【但当你熄灭的那一天……】【那些依赖你的光的人,会怎样?】碇真嗣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倒影。那个黑色镜面上的人。碇真嗣的脸?神永新二的脸?奥特曼的脸?还是某个他从未真正认识的人的脸?【他们已经习惯了你的光。】利匹亚继续说。【山田遇到问题,第一反应是找你。】【中村有疑惑,第一想法是问你。】【晨光社要做决定,所有人都看着你。】【等着你给答案。】【等着你做判断。】【等着你来拯救。】【他们忘记了怎么自己发光。】【忘记了怎么独立思考,独立行动,独立决策。】【他们把你当成太阳。】【而当太阳消失的时候……】【他们会失去方向。】【恐慌,迷茫,分裂。】【有人会试图成为新的太阳,但用错误的方式,用暴力,用恐怖,用他们学到的最糟糕的东西。】【有人会指责彼此,为什么你没能代替新二?为什么我们会失败?一定是有人背叛了!】【有人会走向极端,既然温和的方法失败了,那我们就用激进的!既然理性没用,那我们就用暴力!】【内斗,会分裂,会走向你最不想看到的结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把自己变成了‘不可替代的人’。】【都是因为你剥夺了他们成长的机会。】【都是因为你不相信他们。】【我……】【我相信他们。】【真的吗?】利匹亚轻声问。【你相信中村能独立制定计划吗?】沉默。【你相信美香能处理突发事件吗?】沉默。【你相信晨光社在没有你的情况下,能继续存在吗?】长久的沉默。然后,碇真嗣低声说:【我……不知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利匹亚说,【你不相信他们有能力处理问题。】【你觉得只有你能做对。】【你觉得他们太年轻,太激进,缺乏经验。】【你觉得他们会犯错,会失败,会搞砸一切。】【所以你要事事亲为。】【把所有风险都扛在肩上。】【把所有决策都握在手中。】【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但真嗣君……】利匹亚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人只有在犯错中才能成长。】【你剥夺了他们犯错的机会,就剥夺了他们成长的机会。】【你保护他们不受伤,但也让他们永远学不会面对伤痛。】【等到你不在了……】【他们面对第一次真正的挫折时,就会崩溃。】【因为他们从来没学会跌倒后怎么爬起来。】【从来没学会在没有你的情况下,怎么自己做决定。】【从来没学会承担后果。】碇真嗣站起身,走到窗前。东京的夜景在眼前铺开。两千三百万盏灯火。密密麻麻,延伸到地平线。在他眼中,它们随时可能熄灭。随时可能化为那片赤红色的海洋。,!随时可能变成坟墓。【但是……seele还在暗处。】【使徒……会不会来?我不知道。】【塔尔塔罗斯……会不会降临?我不确定。】【但我见过。】【我见过那个结局。】【我见过所有人都死了的世界。】【我见过海洋变成血的颜色。】【我见过天空碎裂。】【我见过每一个人都消失。】【全部。】【一个都不剩。】他低下头:【我知道放手才是对的。】【我知道让他们自己成长才是正确的。】【我知道一个健康的组织不应该依赖一个人。】【我什么都知道。】【但如果我放手……】【如果我选择相信‘他们可以’……】【万一我赌错了呢?】【万一那个结局再次发生呢?】【万一使徒提前来了呢?】【万一seele突然行动了呢?】【万一又一次,所有人都死了呢?】【那个时候……】他抬起头,眼中有某种近乎绝望的东西:【谁来承担代价?】【是我说‘对不起,我放手了,所以你们死了’吗?】【是我在废墟上说‘但至少我让他们成长了’吗?】【是我在坟墓前说‘这是必要的牺牲’吗?】他的声音变得嘶哑:【我做不到。】【我承受不了再失去一次。】【所以我必须……我必须确保……】【我必须掌控一切。】利匹亚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轻声说:【我理解。】【我理解你的恐惧。】【我理解那种创伤。】【我理解你为什么无法放手。】【但真嗣君……】【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想要掌控一切的欲望……】【这种觉得‘没有我就不行’的想法……】【这种‘只有我能拯救世界’的信念……】【和碇源堂有什么区别?】【和碇源堂……有什么区别……】碇真嗣重复着这句话。【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利匹亚平静地说,【他也是因为失去了唯而无法接受。】【他也是觉得自己必须掌控一切,否则悲剧会重演。】【他也是觉得只有自己能做对,别人都不行。】【他也是为了‘拯救’,为了‘保护’,为了‘防止最坏的结局’……】【然后呢?】【他变成了什么?】碇真嗣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到地板上。【我……】【我不是他。】【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为了什么?】利匹亚问,【为了薰?为了晨光社?为了那些孩子?】【还是为了证明碇真嗣不是废物?】【为了证明你可以拯救世界?】【为了证明这一次,你可以做对?】【为了填补那个空洞,那个从你出生起就存在的、觉得自己不够好、不被需要、没有价值的空洞?】碇真嗣把头埋进双手。【别说了。】【真嗣君,】利匹亚的声音变得极其温柔,【你不需要拯救世界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你不需要变得不可替代来确认自己的存在。】【你不需要掌控一切来获得安全感。】【你本身,就已经足够了。】【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就算你只是碇真嗣……】【你也值得被爱,值得活着,值得幸福。】碇真嗣的肩膀开始颤抖。【但我做不到……】【我知道。】利匹亚说,【改变需要时间。】【创伤不会一夜之间治愈。】【恐惧不会瞬间消失。】【但至少……】【可以试着迈出第一步。】【什么第一步?】【信任。】【信任他们能行。】【信任即使你不在,世界也不会立刻毁灭。】【信任你培养的那些人,他们有能力,有潜力,有可能。】【给他们机会。】【也给你自己机会。】【休息的机会。】【做回人类的机会。】碇真嗣抬起头,看着窗外的灯火。那么多灯。那么多人。他们都在睡觉。做梦。活着。不需要他来拯救。也许……也许真的不需要。他站起来,走回书桌。坐下。打开通讯软件。盯着那个空白的对话框。利匹亚说的对。第一步。信任。他要做的,就是发一条信息。一条简单的信息。把一些责任交出去。就这么简单。点开山田洋介的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输入:“明天的事务会议,由你来主持,我有其他安排。”手指移向发送键。停住。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盯着那行字。然后……删除。重新输入:“明天的理论学习会,由你负责带领讨论,参考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相信你可以处理。”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三秒。五秒。十秒。删除。他闭上眼。为什么发不出去?只是一条信息。只是一次授权。为什么这么难?因为你害怕。害怕他搞砸。害怕他说错话。害怕他带错方向。害怕他让渡边那些激进派趁机发难。害怕晨光社因此分裂。害怕一切失控。碇真嗣睁开眼,删除那条信息。打开城木美香的对话框。输入:“周末的外联工作,由你和中村去处理。对方学校的情况我已经调查过了,报告在附件里。你们可以的。”手指悬停。但脑海里开始自动播放各种可能的糟糕场景:他们缺乏谈判经验,被人看穿,泄露了晨光社的底细。对方趁机渗透,或者举报……删除。再打开下一个对话框。输入。停顿。想象糟糕场景。删除。下一个。输入。停顿。恐惧。删除。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碇真嗣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打开对话框。输入委托的信息。然后在发送前,删除。输入新的。再删除。输入。删除。输入。删除。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像是某种强迫症发作。明明知道应该发送。明明知道这是正确的。明明知道他们需要成长的机会。但就是做不到。就是无法按下那个发送键。最后,碇真嗣停下来。盯着空白的对话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他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突然笑了。“我果然……”“还是做不到。”“还是那个胆小鬼。”“还是那个碇真嗣。”利匹亚没有说话。他知道,有些东西需要时间。有些伤口,不是一句话就能愈合的。有些改变,需要更多的勇气。而现在的他,还没有准备好。也许永远不会准备好。但至少……至少他意识到了。至少他在挣扎。至少他还没有完全放弃。碇真嗣看了看时钟。凌晨2:47。他关掉电脑,重新戴上眼镜。站起来,关灯。走向床。躺下。闭上眼。他以为自己会失眠。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秒针的声音,数着羊,数到一千,两千,三千……但这一次,疲惫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沉了下去。陷入黑暗。然后……他在nevr的走廊里。红色的紧急照明灯闪烁着。警报声刺耳地响着。他在奔跑。“快点!快点!”美里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真嗣,你必须快点!”“再晚一点,绫波就……”他跑得更快了。转过一个拐角。又一个。电梯。下降。下降。永无止境地下降。终于到了。门打开。他冲进驾驶舱。他转头。看到二号机被撕裂。看到明日香在惨叫。看到血液飞溅。“不!”他想冲过去。但脚像是被钉在地上。动不了。“真嗣……”绫波的声音,很轻,很远,“为什么……你不来?”他转向另一边。看到零号机在自爆。看到绮火焰吞噬一切。看到绫波在火中伸出手。“为什么……”她的手指化为灰烬。“你总是这样……”她的身体开始瓦解。“总是……逃跑……”她的脸最后消失。“懦夫……”然后是美里。被贯穿的美里。倒在血泊中。“真嗣……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然后是律子。被agi背叛的律子。在电脑屏幕上尖叫。然后是冬月。然后是加持。然后是日向。然后是青叶。然后是……“真嗣君。”薰的声音。梦中的真嗣转过身。看到薰站在那里。完好无损。微笑着。“薰……”“你还是没能改变什么呢。”薰温柔地说。“我……”“还是让所有人都死了。”“不,我……”“因为你太弱了。”薰走近一步。“太害怕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又一步。“太自私了。”又一步。“你以为换个名字,就能变成另一个人?”薰的手放在他脸上。“你以为戴上眼镜成为神永新二,就能逃离碇真嗣的命运?”“你以为拯救别人,就能救赎自己?”薰的微笑扭曲了。“可笑。”然后,薰的手开始收紧。掐住他的脖子。“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什么都拯救不了。”“你只会让所有人失望。”“然后再次,独自一人。”“在红色的海洋里。”“永远。”真嗣无法呼吸。他想挣扎。但身体不听使唤。他想喊叫。但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看着薰的脸。然后,世界开始崩塌。地面裂开。红色的液体涌出。淹没了一切。淹没了薰。淹没了那些尸体。淹没了nerv。淹没了世界。最后,淹没了他。他在红色的海洋中下沉。下沉。永无止境地下沉。凌晨5:00。生物钟准时地把新二唤醒。他站起来。走到窗前。东京还在沉睡。天空是深蓝色的,有几颗星星还在闪烁。地平线上有一抹淡淡的光。黎明快要来了。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这座城市。两千三百万人。他们在梦中。梦见什么呢?升职加薪?爱情美满?家庭和睦?世界和平?而他呢?他刚才梦见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红色的海洋。只记得所有人都死了。只记得自己又一次,独自一人。他转身,走向浴室。打开冷水。站在喷头下。冰冷的水浇在身上。刺骨的凉。但他纹丝不动。让那冷意穿透皮肤,浸入肌肉,冷却骨髓。让那冷意把梦境冲走。把恐惧冲走。把软弱冲走。三分钟后,他关掉水。擦干身体。换上运动服。05:30晨练时间。他走进客厅。那里有一片空地,足够他活动。开始热身。拉伸,转动关节,让肌肉苏醒。然后,开始今天的格斗训练。基础拳法。直拳,摆拳,勾拳。一遍。两遍。三遍。不快,但稳定。每一拳都击打在空气中的假想敌身上。太阳穴。喉咙。心脏。肝脏。肾脏。致命点。这些技巧,是为了保护人。也是为了杀死人。在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慈悲。只有握着刀的人,才能选择不用它。只有拥有暴力的人,才能选择温柔。肘击。膝撞。扫腿。每个动作都可以致残,致命。每个动作都是为了生存。为了保护。也为了毁灭。神永新二的呼吸开始加重。汗水开始流下。但他没有停。继续。更快。更狠。更精准。在晨光中,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某种怪物。像某种不是人类的东西。月下恶鬼。神永新二。碇真嗣。归曼。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还是说,他们都是?还是说,他们都不是?拳头击出。想象中的敌人倒下。又站起来。更多的敌人。使徒。seele。塔尔塔罗斯。黑帮。腐败的官员。冷漠的体制。绝望的现实。还有……他自己。那个最大的敌人。那个永远无法击败的敌人。他狠狠一拳打出。想象中的自己被打倒在地。但他又站了起来。“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那个幻象说。“你以为改个名字,我就消失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越是逃避,我越是存在。”“你越是假装强大……”“越是证明你的软弱。”碇真嗣停下来,大口喘气。他盯着前方的空气。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敌人。没有使徒。没有那个男孩。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倒影。在窗玻璃上。疲惫的。迷茫的。孤独的。他。神永新二闭上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让心跳慢下来。让呼吸平稳。让情绪冷却。他睁开眼。走向浴室。热水澡。这一次是温暖的水。,!洗去汗水。洗去疲惫。但洗不去那些念头。那些挥之不去的念头。06:15神永新二换好衣服。白衬衫,黑长裤。整洁,普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个普通的父亲。一个普通的……谁在乎他是谁呢。他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煎蛋。培根。吐司。热牛奶。这是他为数不多真正享受的时刻。做饭。为薰做饭。为这个家做饭。在这里,他不需要是神永新二。不需要是月下恶鬼。不需要是晨光社的领袖。不需要拯救任何人。他只需要是一个父亲。煎蛋在锅里滋滋作响。金黄色的边缘,半熟的蛋黄。薰:()eva永恒的幸福与变革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