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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提琴所要表达的(第1页)

东京,六月末樱花已经腐烂。粉色的尸体堵塞着下水道,在春雨中发酵。这就是东京的六月。泡沫破裂后的第十二个六月。晨光社活动室下午三点“他没来。”“三天了。”“上次见他还是数学课后,他说要早退。”“早退。”田中冷笑了一声:“这年头,‘早退’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吧?”没人回答。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有事要早退”通常意味着:父亲失业了母亲病倒了家里断电了房东来催租了或者更糟。渡边坐在窗边,一直盯着窗外。街道上,上班族们像蚂蚁一样爬行。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公文包,黑色的表情。偶尔有人抬头,眼神空洞得像死鱼,然后继续向前。“像死人。”渡边突然说。“什么?”“他们。”他指着窗外:“都像死人,只是还没倒下而已。”神永新二合上了手中的书。今天是加缪的《局外人》。书页上有一句话被铅笔轻轻划过:“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去看看吧。”练马区。如果说丸之内是东京的心脏,那么练马就是它坏死的脚趾。齐藤家在一栋建于1973年的公寓里。门上贴满了催缴通知:电费:拖欠两个月,即将停止供电水费:最后警告煤气费:已停止供应山田深吸一口气。敲门。咚、咚、咚。回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然后被寂静吞噬。没有回应。再敲。咚、咚、咚。这次更用力。还是没有。山田和美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不会是……”美香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回应”通常意味着两种可能:没人在家有人在家,但已经不会回应了第三次敲门。这次,门开了一条缝。防盗链还挂着。齐藤的脸出现在缝隙中。山田差点没认出他。“山田君,美香前辈你们怎么来了。”“我们……我们来看你。”齐藤盯着他们看了很久。久到让人不安。久到让人想逃跑。然后,他解开了防盗链。咔哒。门开了。地狱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客厅一片狼藉。不是普通的凌乱。是那种……放弃抵抗后的狼藉。碎掉的相框散落一地。照片被撕碎,但还能拼凑出曾经的模样:一家三口在游乐园。齐藤还是个孩子,坐在父亲肩上,笑得很灿烂。母亲在旁边,手里拿着,也在笑。背景是摩天轮。报纸堆积如山。全是坏消息:“失业率创新高”“中年自杀潮愈演愈烈”“经济复苏遥遥无期”“大企业宣布新一轮裁员”“政府呼吁国民共渡难关”“专家称:这是市场的自我调节”市场的自我调节。多么优雅的说法。就像说“他自然死亡”,而不是说“他被饿死了”。电视开着,但没有声音。屏幕上,某个经济学家正在演播室里谈论“结构性改革的必要性”。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像一条离水的鱼。字幕在滚动:“牺牲是不可避免的”“阵痛期过后就是新生”“这是为了国家的未来”谁的牺牲?谁的阵痛?谁的未来?他不会说。因为他的未来从来没有阵痛过。角落里,齐藤的母亲蜷缩在被炉里。她的眼睛睁着,但什么都没有看。只是盯着虚空,像是在看什么只有她能看见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声音细微得像虫鸣:“他说会找到工作的……”“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他说……”“他说……”无限循环。美香走过去,蹲下身:“伯母……”没有反应。“伯母,我是齐藤君的同学……”还是没有反应。那双眼睛看着她,但没有焦点。像是看着一块透明的玻璃。“她从那天开始就这样了。”齐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像个提线木偶失去了操控者。“从警察来的那天开始。”“她就……”“她就不是我妈妈了。”“我父亲。”“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中央线,新宿站,他选择了快车。”“司机说,刹车来不及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撞击时速度是八十公里,尸体……不,遗体……”他纠正了自己的用词:“遗体被拖行了二十三米。”“整理的时候……”他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整理的时候,他们说……很难认……”说不下去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滴答地走。“他们装了蓝色led灯。”齐藤突然又开口:“在所有的月台上,据说蓝光能够安抚想要轻生的人,可以降低自杀率。”“但对我父亲没用。”“五十一岁的技术员,在公司工作了二十三年零七个月。”“‘人力资源优化’,他们是这么说的。”“五十岁以上的员工,清理掉百分之八十。”“他试过的。”齐藤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像要证明什么,像要为父亲辩护:“真的试过!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穿上西装,然后去职业介绍所。”“‘您的经验确实丰富,但我们需要更有活力的员工。’”“‘抱歉,目前没有合适的职位。’”“‘请理解,这是市场的选择。’”“最后一个早上。”齐藤的眼睛发红:“他还对我说‘今天一定会有好消息的’。”“还给我做了便当,我最喜欢的。虽然鸡蛋已经不太新鲜了,但他还是很用心地做………”“还放了一张小纸条,用圆珠笔写的:‘加油,爸爸也在努力’。”“然后呢?”山田问,声音很轻。“然后晚上十一点五十七分,警察来了。”齐藤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纸袋:“这是他的遗物。”“一个钱包,里面有三百二十日元。”“一张过期的月票。”“一盒安眠药。”“还有……”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被血浸过,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能辨认出三个字:对不起房间里的沉默像实体一样压迫着每个人。呼吸都变得困难。“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齐藤突然说,声音里有种扭曲的愉悦:“铁路公司寄来了账单。”“‘人身事故’造成的延误,电车停运,影响了三万名乘客的出行。”“要家属赔偿。”“七百万日元。”他看着所有人,眼神像在看什么荒诞的笑话:“他们杀了他,然后要我们付钱。”“这就是日本。”“这就是……”他的笑容崩溃了:“这就是这个该死的世界。”消息传回来时,愤怒像瘟疫一样传染。“操他妈的!”渡边的拳头砸在桌上。“那些坐在玻璃塔顶层的混蛋!”“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们知道自己是杀人犯吗?”“不。”田中冷笑,声音里全是嘲讽:“在他们眼里,这只是excel表格里的数字。”“删除五十行数据,利润率提升百分之三,股价上涨两个点。”“至于那些被删除的‘数据’曾经是活生生的人?”“whogivesafuck?”“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山田站起来,手撑在桌上:“我们不能就这样……就这样看着他们……”“做什么?”有人反问:“写请愿书?联名抗议?找媒体曝光?”“醒醒吧,谁会在乎一群高中生的愤怒?”“那就让他们不得不在乎!”渡边的眼中燃烧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去他们总部,让所有人都看到!!”“看到什么?”一个平静的声音切入。所有人转头。神永新二站在门口。逆光让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深沉,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那副金丝眼镜反射的光。“看到我们的愤怒?”他走进来:“看到我们的无力?”“还是……”他环视所有人:“看到我们的天真?”“你什么意思?”“你不支持我们?”神永新二在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我只是在问一个问题。”他把眼镜戴回去:“你们想要什么?正义?”“那么,什么是正义?”“让凶手偿命?”“好,凶手是谁?”“是下达裁员命令的社长?”“他会说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是董事会?”“他们会说这是股东的要求。”“是股东?”“他们会说这是市场的规律。”“那市场呢?”神永新二站起来,走到窗边:“市场是什么?”“是你,是我,是所有人。”“我们每个人都是凶手,也都是受害者。”“在这个巨大的绞肉机里,我们一边被绞碎,一边转动把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做?”美香问道:“就这样……算了?”神永新二看着她,然后看向所有人:“不。”“我们去。”“什么?”渡边愣住了。“去抗议。”“去那些玻璃幕墙下,去举起你们的标语,去喊出你们的愤怒。”“你会支持我们?”渡边试探地问。“我不是支持你们。”“我是陪你们去见证。”“见证什么?”“见证这个世界如何无视痛苦。”“见证那些西装革履的人如何从你们身边走过,像你们是空气一样。”“见证如何用‘扰乱秩序’的名义把你们带走。”“见证你们的理想主义死去的样子。”“你!!!”渡边想发怒,但被新二打断:“然后呢?”“理想死了之后呢?”“是放弃,还是……”他看着所有人的眼睛:“学会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战斗?”他拿起书包:“走吧。”“去对着那些玻璃幕墙呐喊。”“虽然声音会被反弹回来,割伤你们自己的喉咙。”“但至少……”他走向门口:“你们试过了。”丸之内。玻璃和钢铁构成的森林。每一栋楼都像一把指向天空的剑,切割着云层,也切割着人的渺小。下午两点三十分。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学生们站在其中一栋楼下。他们看起来如此格格不入。在这个每平方米价值千万日元的地方,在这些年薪千万的精英中间,他们像是误入屠宰场的羔羊。手写的标语在风中飘摇:“人不是数字!”“谁为齐藤先生负责?”“停止经济暴力!”“我们要求真相!”“请听我们说!”山田对着人流大喊:“齐藤先生死了!他不是数字!他有名字!他是父亲,是丈夫,是人!”他的声音被城市的噪音撕碎。汽车的引擎声。地铁的轰鸣声。施工的电钻声。广告牌的电子音。这座城市有一千种声音,唯独听不见人的呼喊。“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不是病死,不是老死,是被杀死!”“你们看不见吗?”“你们感觉不到吗?”上班族们低头快步走过,仿佛学生们是透明的。偶尔有人抬头瞥一眼,然后继续赶路。脚步声。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咔哒、咔哒、咔哒……没有人停下。没有人询问。没有人……在乎。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停下了。希望在学生们眼中闪现。然后那个人掏出手机,对着他们拍了张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吃饱了撑的。”他对旁边的同事说:“不好好读书,跑出来搞这些有的没的。”“就是啊。”同事附和,“被开除是自己能力不行,怪谁呢?”“这年头,弱者就该被淘汰。”“自然法则嘛。”他们走了。留下的只有笑声。一个小时过去了。喊破了喉咙,没有任何回应。传单像秋天的落叶,散落一地,被人踩过,被风吹走。这时,大楼的玻璃门开了。一个年轻人走出来。深蓝色西装,完美的发型,职业的微笑。胸牌上写着:公关部。“各位同学。”他的声音经过训练,恰到好处的温和,恰到好处的关切:“我理解各位的心情。敝公司对齐藤先生的不幸深表遗憾。”“但请理解,企业重组是基于市场环境的理性决策。”“我们完全按照劳动法规定,支付了所有法定补偿。”“如果齐藤先生的家属有任何困难,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去你妈的正规渠道!”渡边冲上前,被两个保安拦住。年轻人的微笑没有丝毫波动。就像他脸上戴着面具。“我理解您的情绪。”他还是那么温和。笛声响起。三辆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六个人走下来。“非法集会。”领头的面无表情:“扰乱公共秩序。请配合调查。”“我们只是在表达。”山田试图解释。“表达要通过合法途径。”“要么现在解散,要么跟我们走。”学生们面面相觑。神永新二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很复杂。美香看向他,希望他说点什么。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跟你们走。”渡边大声说:“但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领头的冷笑:“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治安局。一个小时后。“你们可以走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都是误会,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走出拘留室。走廊里,神永新二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杯自动贩卖机的咖啡。“走吧。”他说。没有多余的话。回到活动室。没有人说话。失败的重量压在每个人心上,让人窒息。门关上后,沉默持续了很久。最后,是田中打破了沉默:“我早就说过。”他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我早就说过,这没用。”“和他们对抗?我们凭什么?”“我们只是学生,手无寸铁。”“他们有钱,有权,有警察,有法律。”“我们有什么?”“有热情?”他冷笑:“热情能当饭吃吗?”山田想反驳,但说不出话。因为田中说的都是事实。“也许……”一个一年级的女生小声说:“也许我们应该……更现实一点。”“什么意思?”美香皱眉。“我是说……”女生的声音更小了:“我们可以……帮助齐藤君他们。”“但不要去对抗那些……那些大公司。”“我们斗不过的。”“对。”另一个人附和:“我们可以做一些……安全的事。”“帮助同学,搞活动,办讲座。”“但不要……不要再去抗议了。”“太危险了。”美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在说实话。”田中直视她:“美香前辈,我们不是懦夫。”“但我们也不是傻子。”“今天我们只是被拘留。”“下次呢?”“被起诉?被开除?被记录在案,影响一辈子?”“我们的父母呢?”“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因为我们‘正义’,就不担心吗?”“所以你的意思是!!!”山田的声音在颤抖:“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就看着齐藤的父亲白死?”“就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什么都不做。”田中摇头:“是做我们能做的事。”“帮助齐藤家,这个我们可以做。”“但对抗大公司?”“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还要考大学,我还有家人,我还有未来。”“我不能为了‘正义’,把这些都赌上。”“懦夫!”一个声音突然爆发。所有人转头。渡边站起来,脸涨得通红:“你们都是懦夫!”“就是因为这种想法!”“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现实’!”“所以这个世界才会这么烂!”“渡边君……”美香想劝。“不!”渡边打断她:“我今天才看清楚。”“我们太温和了。”“太理性了。”“太‘合法’了。”“我们举着标语,文明地抗议,礼貌地表达。”“然后呢?”“被无视,被驱散,被关进拘留室。”“为什么?”他的眼睛燃烧着某种危险的光:“因为我们不够激进。”“我们应该占领他们的大楼。”“应该阻断他们的交通。”“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真正的代价。”“渡边,你疯了吗?”田中站起来:“占领大楼?阻断交通?”“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那不是抗议,那是犯罪!”“犯罪?”渡边冷笑:“裁员导致自杀,就不是犯罪?”“把人当数字,就不是犯罪?”“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杀人。”“但因为它‘合法’,所以就不算犯罪?”“那我宁可做罪犯!”“够了!”美香大喊:“你们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她看着田中:“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放弃。”然后看着渡边:“但我们也不能因为愤怒就失控。”“那你说怎么办?”渡边质问:“继续这样?继续被无视?”美香哑口无言。因为她也不知道。不知道答案。不知道出路。只知道今天的失败,太痛了。活动室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分裂:一边是田中为代表的“现实派”。他们害怕了。害怕风险,害怕后果,害怕失去未来。他们想要退缩到安全的范围内。做“力所能及”的事。不去挑战强大的敌人。另一边是渡边为代表的“激进派”。他们愤怒了。愤怒于无力,愤怒于失败,愤怒于这个世界。他们想要更激烈的行动。想要用暴力对抗暴力。想要“不择手段”。中间的人。,!山田、美香、还有其他大部分成员。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在乎?”“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这么冷血?”“为什么……”“为什么善良的人要死,而恶人却活得那么好?”“因为这就是规则。”神永新二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他一直坐在那里,像一个影子。“冷漠是最经济的选择。”“同情需要成本,而漠不关心,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有人站起来,指着他,声音中带着愤怒和背叛:“你有钱,有势力,你明明可以!!!”“可以什么?”神永新二缓缓站起来,走到灯光下。他摘下眼镜,露出疲惫的眼睛:“买下那家公司?”“让齐藤的父亲复活?”“还是……”他环视所有人:“推翻这个把人变成商品的体系?”“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这个世界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那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神永新二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人以为他不会回答。“齐藤君还活着。”他终于开口:“他的母亲还活着。”“抗议失败了,愤怒没用,正义缺席了。”“但他们还活着。”他看向所有人:“我们去陪他们度过今晚。”东京笼罩在一种灰色中。齐藤家门外,搬家公司的卡车已经到了。房东要求他们搬走,没有商量的余地。晨光社的成员,带着纸箱和塑料袋。没有人说话,但都来了。屋内比昨天更混乱。齐藤的母亲还是坐在角落,怀里抱着一个相框。她一直盯着照片,嘴唇微微颤动,但没有声音。齐藤在整理父亲的遗物。一件西装。一双皮鞋。一个公文包。还有个茶杯。淡蓝色,印着朴素的花纹。超市里一百日元三个的那种。神永新二第一个走进去。他戴上工作手套,开始分类。没有指挥,没有安排,只是默默地做。其他人跟着加入。啪。一声脆响。所有人都停下了。一只茶杯掉在地上,碎了。那只淡蓝色的茶杯。“爸爸的……”齐藤跪下来,手指颤抖地去捡碎片:“爸爸每天早上都用这个杯子……喝咖啡……速溶的,最便宜的那种……但他总是说‘这样就很好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这是我……这是我小学的时候……用零花钱买的……父亲节礼物……”“我存了三个月……每天省下买糖果的钱……”“那天,我看到爸爸的表情……”他的眼泪掉在碎片上:“他笑得……笑得那么开心……”“买个新的吧。”山田说:“一模一样的,超市里有。”“不一样。”“这个杯子……爸爸用了十二年……”“每天早上……他总是说‘谢谢小齐的杯子’……”“就算我已经上高中了……他还是……”搬家工人不耐烦了:“快点,我们赶时间。碎了就碎了,扫掉就是。”他拿起扫帚。“等等。”神永新二蹲下身。开始捡碎片。一片,一片,又一片。连最细小的碎屑都不放过。“干什么呢?”搬家工人皱眉:“碎成这样,黏都黏不起来。”神永新二没有理他。他用报纸把碎片仔细包好,放进自己的包里。足立区。一栋1960年代的木造公寓,墙壁薄得能听见邻居的呼吸。没有电梯,楼梯陡得像悬崖。四楼。对于齐藤那精神恍惚的母亲来说,每一级台阶都是煎熬。大家轮流扶着她,一步一步地爬。她的体重很轻,轻得吓人。像是一具空壳。房间很小。十二平米。厨房、卧室、客厅合为一体。唯一的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永远照不进阳光。“对不起。”齐藤一遍遍地说:“麻烦大家了……真的对不起……”“别说傻话。”美香擦着汗,努力笑着:“我们是朋友啊。”神永新二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他总是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温暖的食物。不是美味,是温暖。那种能够提醒人“你还活着”的温暖。味噌汤、白米饭、煎蛋、腌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热气腾腾。齐藤的母亲看着面前的食物,眼神渐渐有了焦距。“谢谢。”她说。,!声音很小,像是很久没有说话:“谢谢你们……谢谢……”然后她开始哭。眼泪流进味噌汤里,让原本就很淡的汤变得更淡。大家默默地吃着。没有人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饭后。美香在洗碗。她看见新二坐在角落。他面前摊着那些碎片。十七片大的,无数片小的。还有一管强力胶,一把镊子,一把小刀。“你在做什么?”美香走过去。“修。”新二没有抬头。“修?”美香觉得荒谬:“这怎么可能修好?碎成这样。”“是啊。”神永新二拿起一片碎片,对着昏黄的灯光:“碎成这样……”“就像这个世界。”他开始寻找能够拼接的部分。“这样做有意义吗?”美香坐下来,看着他:“就算你把它粘起来,也不能用了。”“裂缝永远都在。”“它再也不是原来的杯子了。”“是的。”“再也不是原来的了。”“就像齐藤再也不会有父亲了。”“就像他母亲再也不会是原来的她了。”他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异常明亮:“但那又怎样?”“什么?”“破碎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了吗?”“有裂痕的人生,就不值得继续了吗?”“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完整的?”美香说不出话。其他人也围过来,默默地看着。神永新二像一个偏执的匠人,一片一片地拼接。有些地方对不上,他就用刀子轻轻地磨。有些碎片太小,他就用镊子夹着,小心地放置。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夜深了。齐藤坐在旁边,一直看着新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神永新二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工作。又过了一个小时。最后一片碎片归位。他放下镊子,活动了一下手指。茶杯立在那里。不,不能说是“立”。它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再次崩塌。裂纹密布,像一张蛛网,又像一幅地图。记录着它曾经破碎的地理。透过灯光,那些裂缝闪着奇异的光芒。“完成了。”齐藤伸出手,颤抖地接过茶杯。“它还是坏的。”齐藤说。“是的。”“永远都不能用了。”“是的。”“但是……”齐藤的眼泪掉在杯子上,沿着裂缝流淌:“但是它还在。”“爸爸的杯子还在。”神永新二站起来,看着齐藤:“对。”“它还在。”“为什么?”齐藤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看着新二,眼神第一次有了焦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能给您……”神永新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因为有人曾经告诉我。”“保持一点人性。”“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这份人性毫无用处,改变不了任何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的公司,他们需要一个会计助理,不需要经验,可以培训,工作地点离这里三站地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不用谢我。”神永新二打断她:“这不是施舍,您如果去工作,是帮了我朋友的忙。”他转向齐藤:“至于你,什么时候想回学校,就回来,不急,先陪陪你母亲。”“功课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补。”“谢谢……”齐藤哽咽:“真的……谢谢……”新二摇摇头:“活下去就是最好的感谢。”……………………………………………东都精密总部神永新二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整个东京在脚下展开,像一块镶满led的电路板。美丽,但冰冷。电话响了。“社长,关于那家公司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美咲的声音传来:“随时可以启动收购。”“市值多少?”“四百三十亿日元。但如果我们现在出手,打压股价后,三百五十亿可以拿下。”“明天宣布收购意向。”“收购后,所有五十岁以上的被裁员工,全部返聘。”“工资按原标准的百分之一百二十。”他挂断电话。给高桥发了条信息:【安排最好的心理医生,但要自然些,不要让齐藤家察觉,可以用社区健康检查的名义。】回复很快:【明白。】他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城市。窗外,东京的凌晨依然喧嚣。,!某处,有人正在赶末班电车回家。某处,有人正在便利店买明天的早餐。某处,有人正站在月台边缘,思考是否要跳下去。某处,齐藤抱着那个满是裂痕的杯子入眠。“没有救世主。”神永新二喃喃自语:“只有人,挣扎着活在这个世界。”………………………………………………………………………………………………尾声神永新二回到公寓。客厅里很暗。只有夜灯微弱的光,在墙上投下柔和的影子。他解开领带,准备回房间。“爸爸?”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神永新二的身体僵住了。他慢慢转过身。薰坐在沙发上。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一个抱枕。“薰?”神永新二走过去,声音尽量放轻:“怎么还没睡?”薰抬起头。“我睡不着。”神永新二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做噩梦了?”“不是……”薰摇摇头:“我就是……睡不着。”神永新二看着他。“想喝牛奶吗?”薰点点头。神永新二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倒进小锅里,开小火慢慢加热。他站在炉火前,看着牛奶表面缓缓升起的热气。“爸爸。”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嗯?”“你是不是很累?”神永新二的手顿了一下。牛奶开始冒泡,他关掉火,倒进杯子里。递给薰。“还好。”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眼睛一直看着新二。“薰。”神永新二突然说:“想听大提琴吗?”薰的眼睛亮了:“想!”神永新二走到墙角,取下挂着的琴盒。他打开盒子。咔哒。大提琴静静地躺在里面。神永新二伸手,指尖触碰到琴弦,发出轻微的“嗡”声。他坐下,调整琴弦。手指拨动,耳朵倾听。拧紧,放松,再拧紧。“要拉什么?”神永新二想了想:“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第一号,前奏曲。”弓拉过琴弦。第一个音符响起。低沉,缓慢,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旋律开始流淌。不是流畅的流淌。而是……挣扎着的流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想要说出来,但说不出来。只能通过这些音符,一点一点地泄露。神永新二闭着眼睛。手指在琴弦上移动,没有任何失误。但又有某种……痛苦。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割肉。每一次拉弓都像是在放血。薰静静地听着。小手握着杯子,眼睛盯着新二。他能感觉到。那个声音里有什么。不只是音乐。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像是……哭泣。但又不完全是哭泣。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悲伤、愤怒、绝望、温柔、希望……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通过琴弦传递出来。曲子进入中段。旋律变得更加激烈。弓在琴弦上飞舞,像是要把琴弦割断。神永新二的身体微微前倾,额头上渗出汗水。不是因为技巧困难。而是因为……太用力了。用力把那些情绪压进琴弦里。用力不让自己崩溃。用力……然后,旋律又慢下来。变得温柔,变得轻柔。像是在抚慰什么。像是在原谅什么。像是在说:“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最后一个音符。悠长,绵延,渐渐消失在空气中。神永新二睁开眼睛。“爸爸。”薰轻声问,声音很认真:“大提琴在说什么?”神永新二愣了一下:“什么?”“你拉琴的时候,”薰放下杯子,眼睛很亮:“感觉大提琴在说话。”“它在说什么?”神永新二看着薰。“想学吗?”“想!”薰用力点头,眼睛更亮了。“首先,要这样握弓……”神永新二握住薰的手,把琴弓放在他手里:“拇指在这里,其他手指……对,放松,不要太紧……”神永薰很认真地学。小小的手指握着琴弓,虽然姿势还不对,但很努力。“然后,弓要这样拉……”新二握着薰的手,慢慢拉动琴弓。琴弦发出声音。不好听。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但薰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拉出声音了!”“嗯。”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薰继续尝试,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拉得更稳一点。然后,他突然停下,抬起头:“爸爸,”他又问了一遍,这次更认真:“大提琴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拉大提琴?”碇真嗣的手还握着薰的手,但动作停住了。脑海中,一个画面浮现出来。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房间。一个小男孩拉着儿童大提琴。问同样的问题。那个男人。碇源堂。他的父亲。那是在唯还活着的时候。那是在一切还没有破碎的时候。“爸爸,为什么要学大提琴?”碇源堂沉默了一会儿:“因为……音乐可以表达语言无法表达的东西。”“那爸爸想表达什么?”碇源堂看着儿子天真的眼睛,轻声说:“爱。”“爱?”碇源堂点头:“对这个世界的爱,对家人的爱,对生命的爱。”“音乐是人类创造的最美的东西,因为它纯粹地表达情感,不需要语言,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他拉了一个音符:“感受。”那时候的真嗣还不懂。但他记住了那个画面。记住了……那个还有爱的时刻。但后来。2004年。唯死了。在那场“实验”中。然后,那个男人也变了。琴弦断了,再也没有拉过。爱也死了。他把真嗣送走。像丢掉一件不需要的物品。“爸爸不要我了吗?”碇源堂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留下碇真嗣站在那里。“爸爸?”薰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看着薰说:“大提琴在表达爱。”“爱?”薰歪着头。“嗯。”碇真嗣点头:“对这个世界的爱。”“虽然这个世界有很多痛苦,很多破碎,很多不公平,但只要还有爱就值得继续。”薰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他扑进新二怀里。“薰最爱爸爸了。”碇真嗣愣住了。整个人僵在那里。然后,他慢慢地抱住了薰。“我也爱你,薰。”他们就这样抱了很久。久到他能听见薰的心跳声。“去睡吧。”“很晚了。”“嗯!”薰乖乖地从他怀里爬出来。走到门口,他回头:“爸爸,你也要早点睡。”“好。”薰走后。碇真嗣独自坐在黑暗中。大提琴静静地立在旁边。他看着它,想起了很多事。:()eva永恒的幸福与变革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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