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彻骨的寒意早已渗进骨髓,让她喘不过气。
或许,那位尹御史若还在世,也早被这片污浊染得面目全非。
何必再着眼于过去那点执念呢……活着已是侥幸,不如暂且沉溺这一晌欢愉。
罗帐垂落,将一室旖旎都掩在重重锦绣之后。
明月高悬,清辉如霜。
眉目冷峻的男子独立窗前,仰望着这片凄清的月色。
方才与母亲的争执犹在眼前。
唐一鸣闭目凝神,复又睁开,眼底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悲凉与嫌恶。
他深深吸气,试图压下胸腔间不该滋长的恨意。可那点星火早已燎原,将他苦心维持的假象烧得摇摇欲坠。
杀意如毒藤缠绕心头。
不仅要除去那个碍眼的唐九霄,更要让那个女人彻底消失。
沈卿云的存在,就像一面镜子,无时无刻不在映照着他的不堪。
不过是个可悲的仿品,一个永远活在他人影子里的赝品。
春分已过,盛京的夜风却仍带着料峭寒意。
唐一鸣迎着刺骨冷风岿然不动,任凭寒意浸透肌骨,试图浇熄胸中那簇几乎要将理智焚尽的业火。
白日的画面在脑中翻涌。
这其中定有蹊跷。唐九霄的疯癫偏执,自小到大,他比谁都清楚,岂会因区区男女情长就判若两人?
这两人之间,分明横亘着难以弥合的裂痕,连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分明。
为何唐九霄会一反常态地对她百依百顺?
沈卿云既心怀畏惧,又为何不敢与他彻底决裂?
“夫君,怎么开着窗?当心受寒。”
忽然,身后响起妻子柔婉的嗓音。
林静姝搁下汤盏,忙不迭拿起一件披风,为他披到肩上:“你难得出宫回府,要好生爱惜身子才是。”
她说着便要伸手关窗。
“别关。”
唐一鸣头也不回,眉宇间掠过一丝不耐:“说过多少次,我在书房时莫要随意打扰。”
两人成婚已有二载,感情说不上亲密,只能说是相敬如宾。
“可是……”
林静姝被他冷硬的语气刺得脸色发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披风系带,声音轻若蚊蚋:“我有件喜事……想亲口告知夫君。”
她这番口气令唐一鸣微微一怔,骤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关上了窗子,回身:“你有喜了?”
“是。”
妻子秀丽的面庞泛起淡淡红晕,垂首轻抚小腹:“先前月份尚浅,不敢确定。如今……该是两个月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如春风拂过冰原,霎时融化了唐一鸣心头的阴霾。
他难得露出真切的笑意,小心牵着妻子的手引她入座,掌心隔着衣料轻触那尚显平坦的小腹:“才两个月……确实还看不出什么。”
“总要四五个月才显怀呢。”
见夫君难得这般欢喜,林静姝覆上他的手,忽又想起什么:“说来也奇,今日原想请益元堂那位圣手来诊脉开方,却听说他月前就被一位外地来的富家公子请走了,至今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