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蹊跷,差人打听,竟也探不出是哪家这般大的阵仗……”
唐一鸣的手掌倏地一滞。
唐九霄不正是月前入的京?
这线索来得猝不及防,却偏偏引出的答案竟然严丝合缝。
他静静凝视着妻子含笑的眉眼,纷乱的线索在脑中渐次清明。
“夫人。”
唐一鸣反手轻轻握住那只柔荑,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而过,语带深意:“你今日,可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什么?”
林静姝虽不解其意,但见丈夫难得展颜,便顺势邀道:“夫君既难得回府,今夜不如……”
“我知道,晚些便去你房里歇着。”
唐一鸣温声应下,随即话锋一转:“既然益元堂的圣手不在,夫人何不以你娘家的名义,请一位太医署的医官来府上问诊?”
林静姝的父亲官拜太常寺卿,执掌太医署,此事对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夫君说得是。”
她眸光微亮,含笑应道:“还是夫君想得周全。”
成婚这两年来,府中既无妾室争宠,婆母又常年居于崔府,内宅诸事皆由她一人执掌。盛京城里多少贵妇都羡煞她这般自在。
林静姝对这桩婚事样样称心,唯有一桩,便是夫妻间总隔着层说不清的疏离。
眼下唐一鸣竟主动关心起她的身子,这着实令她欣喜。
“就去请那位新晋的沈医丞。”
唐一鸣状似关切地补了句:“毕竟是内宅诊脉,男子出入多有不便。这位女医官是陛下钦点,医术想必不凡,再合适不过。”
两日后,晌午未至。
太医署内,沈卿云展开那张烫金拜帖时,指尖在“安胎问诊”四字上停留片刻。
唐府的帖子,用的是最上等的薛涛笺,墨迹里都透着高门的矜贵。
她合上拜帖,面上不起波澜,心却沉沉下坠。
唐一鸣这步棋来得又快又狠,借着正大光明的由头,行试探之实。偏偏这邀请合乎礼制,让她连推拒的余地都没有。
他究竟猜到了多少?她无从确知。
可眼下这局面,她赌不起。
半个时辰后,沈卿云独坐轿中,青帷小轿自太医署侧门抬出,向着唐府行去。
轿子入府后并未径直前往后宅,却是一转弯,摇摇晃晃地停在了前院。
帘外传来一道温润嗓音,恰似玉磬轻击:“别来无恙,沈医丞。”
轿帘微动,漏进几缕天光,映出她骤然收紧的指尖。
“唐大公子。”
帘内传出的声线平稳得听不出半点波澜:“既是替尊夫人请脉,为何移步前院?”
“是在下冒昧了。”
唐一鸣回得同样体面,没有分毫唐突:“近日偶感不适,想着医丞既已莅临,便厚颜先求一诊。”
他语速不疾不徐,恰似闲话家常:“不过是些微末症状,周身倦怠,偶感晕眩,时有呕意。说来也奇,这病症来得突兀,连寻了几名郎中都诊不出究竟。”
“听闻医丞初入盛京,在官驿小住时,也曾身染此疾?在下斗胆,在此求个妙手回春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