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霄毫不在意地回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个儿子总有一个堪当大任,不到尘埃落定那日,我父亲绝不会轻易表态。”
沈卿云咽下最后一口苦药,借着低头轻咳的间隙,不着痕迹地掩去眼底的冷意。
可笑,他唐家自诩是那黄雀,却不知自己早已身在笼中……
纵观史册,这般首鼠两端之辈,何曾有过善终?
她轻微地吐了口气,抬眼时,眸光里浮着难以辨明的情绪:“那你呢?唐九霄,你待如何?”
听到此问,唐九霄倏然低笑,桃花眼里漾开潋滟波光,俯身凑近她耳畔:“阿云何必明知故问?我握着你的软肋,你也攥着我的命门。从始至终,我们才是真正的同路人。”
“同路……”
她轻声重复,与他静静对视片刻,弯唇笑道:“是啊,我们是同路人。”
唐九霄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碰。
短暂相触后微微退开,指尖抚过她唇角:“甜的。”
多日来的焦灼彷徨,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汹涌浪潮。
他急不可耐地将她揽入怀中,下颌轻抵她发间,嗓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意:“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会选我。”
“阿云,你可知我醒来不见你时,心里有多慌……我怕你真的就此离去,再不要我了。”
烛火摇曳,照亮沈卿云眼底的寒意。
她抬手轻抚他的后背,声音却柔似春水:“既然应了要与你同行,我怎会轻易离去?那日若抗旨不遵,莫说是我,便是你的性命也难保全。”
她顿了顿,眸光掠过那只已经变空的药碗,恰到好处地叹息:“何况,我还怀着你的骨肉。”
话音未落,沈卿云便感到揽在她后背的手臂骤然收紧。
这番话,彻彻底底地触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唐九霄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期待:“我父亲已经动身,从蜀州往盛京城来。”
“沈大人既然不愿见我,届时我便请父亲登门提亲可好?三书六礼,凤冠霞帔,一样都不会少。”
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低下头去抵住她的额,眼底漾着细碎的光:“阿云,我只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
纱幔轻摇,将两人相拥的身影勾勒得朦胧缠绵,恰似一对难舍难分的璧人。
沈卿云顺从地依在他怀中,如一只温驯的鸟。
然而垂下的眼帘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唯有彻骨的寒凉。
唐九霄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他此刻待她越是百依百顺,万般珍重。
她便愈要竭尽心力,才能压住心底翻涌而上的恐惧。
她比谁都清楚,眼下这温情脉脉的戏码每多一刻。
谎言败露那日要承受的滔天怒火,便又更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