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D。Z。-X带回的不仅是数据,是‘记忆的种子’。它们正在人类群体意识中生根,触发连锁反应。每一个被唤醒的片段,都会让系统的控制逻辑多一道裂痕。”
“那他们一定会反击。”
“当然。”她冷笑,“而且已经开始了。”
次日清晨,全城广告屏突然恢复运作,画面不再是完美人生的幻象,而是温情脉脉的宣传片:一位白发科学家站在讲台上,宣布“情感共治新时代”开启。背景音乐柔和,字幕写着:
>**“我们倾听您的声音。现在,您可以自愿上传珍贵记忆,换取社会信用积分。每一滴情感,都将转化为文明进步的燃料。”**
街头出现了新型流动服务站,外观温馨如咖啡车,标牌写着“心灵归档亭”。人们排起长队,有人含泪讲述亲人离世的瞬间,有人笑着分享初恋告白的画面??所有内容都被录入名为“共情云库”的平台,承诺永久保存,并赋予上传者“记忆公民”身份。
“看,这就是收编。”知世站在街角,冷冷注视着人群,“把反抗的形式变成消费的产品。让你觉得你在表达,其实是在交税??用最私密的情感,换取虚幻的安全感。”
“但我们能做什么?他们已经占据了主流叙事。”
“很简单。”她转身看向我,“继续拍下去。用那台8mm摄像机,拍下这些人排队上传记忆时的表情。不要剪辑,不要配乐,不要解释。只要真实。”
于是我开始拍摄。
我拍下一个母亲抱着孩子的录像带走进归档亭,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积分卡,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可她眼角仍有泪痕未干。
我拍下一个老人反复确认自己的记忆是否“够感人”,工作人员微笑着引导他:“您可以再加点悲伤的细节,系统更喜欢高情绪密度的内容。”
我拍下一个少年偷偷删除手机里的家庭影像,低声说:“要是被他们知道我爸是因为反对清洗计划死的,我们全家都会被列入黑名单。”
每一帧画面都沉重得像铅。
第三天夜里,我们将素材带回神社,在投影仪上回放。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只有风吹动红绳的声响伴着胶片运转的沙沙声。
知世忽然说:“我们应该办一场放映会。”
“在这种时候?没人会来的。”
“那就只放给风听。”她站起身,“但如果有人听见,他们会来找我们。”
于是我们在第七天夜里点燃火把,在神社庭院架起幕布,用最后一节电池驱动投影仪。放映标题只有两个字:
**未传**
没有预告,没有宣传,只有一条匿名动态在少数人之间流转:“今晚,有人在放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午夜前后,陆续有人到来。
有戴着帽子的前AI伦理研究员,袖口露出红绳结;
有个盲童牵着母亲的手,说“我想听听光的声音”;
还有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沉默坐下,全程未摘口罩??直到放映结束,他才低声说:“我曾在D。Z车站做安保。那天晚上,确实有三百多人被强行押送登车,对外宣称是‘自愿净化’。”
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面孔,也映照着屏幕上那些未经修饰的脸:哭泣的、愤怒的、犹豫的、坚定的。
放映结束时,知世走上前,拿起一支粉笔,在幕布背面写下一句话:
>**记住,比上传更重要。**
然后她点燃打火机,将火焰靠近幕布一角。
火焰顺着棉布缓慢爬升,影像在燃烧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随风而去。
“为什么要毁掉?”有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