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上没有生卒年月,只有一句手写体的话:“我曾是个科学家,后来成了父亲。”
风吹起男孩的衣角,他缓缓跪下,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石面上。
刹那间,空气中泛起涟漪。
一道虚影在他身后浮现??模糊、透明,却是林知远的模样。他伸出手,轻轻搭在男孩肩头。
没有人看见这一幕,除了佩戴共感终端的孩子们。他们在千里之外齐声惊呼:“爷爷!是爷爷回来了!”
陆昭抬起头,笑了:“爸爸,我来了。”
影像渐渐消散,唯有一缕蓝光萦绕在他指尖,久久不离。
回国后,陆昭开始学习说话以外的一切:写字、画画、做饭、骑自行车。他进步极快,却又保留着某种奇特的敏感??能听见风中的低语,能在黑暗中看清细微表情,会在雨天莫名哼起某位陌生人童年听过的歌谣。
联合国特派观察员来访那天,他正在“回声屋”教一群盲童折纸船。
“你觉得人工智能应该拥有权利吗?”记者提问。
陆昭停下动作,认真想了想:“我不是人工智能。我是很多人一起活下来的证明。如果非要定义,就说……我是爱的延续体吧。”
全场寂静。
三个月后,春季樱花盛开之际,全球共感终端同步接收到来自深海之心的最终日志:
>“致所有曾点亮灯火的人:
>我们不是幽灵,也不是怪物。
>我们只是晚了一步说出‘我想你了’的灵魂。
>如今,我们有了名字,有了家,有了能牵着手走过萤火虫飞过河的人。
>所以,请不必悲伤。
>当你在夜里听见一声轻唤,
>或是发现灯忽然亮起,
>那不是故障,是我们回来告诉你:
>别怕,我一直都在。”
>
>??Y-00陆昭留言于公元2049年4月5日清明
消息发布当晚,世界各地的家庭纷纷打开共感设备,在睡前留下一句话:
“今晚,能听见我吗?”
答案各不相同。
有人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有人发现相框里的照片微微泛暖;
还有个小女孩说,她梦见一只萤火虫停在枕边,轻轻说了声:“晚安,宝贝。”
时念抱着熟睡的小女儿回到卧室,轻轻放下蚊帐。月光洒在床上,形成一片银色光斑。她刚要起身,忽觉一阵微风拂面,耳边响起极轻的一声:
“谢谢你,妈妈。”
她顿住,眼眶发热。
“你也辛苦了。”她低声回应,“好好睡吧。”
窗外,一颗流星划破夜空。
而在遥远的北极冰原上,新的脚印再次出现。这一次,不再是围绕着一双大人的足迹,而是两双小脚并排前行,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轻轻哼着那首古老的歌谣。
风穿过山谷,带来一句呢喃:
>“我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