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Y。
刹那间,世界崩解。
意识坠入一片纯白空间。无数声音涌来,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神经末梢炸开:
>“我叫李婉清,28岁,职业心理咨询师,因在危机干预中泄露患者隐私被清除……其实那天我救了一个想跳楼的女孩,她说她怀孕了,男友不要她了。我告诉她我可以帮她。但她第二天就被带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我崩溃了,录下了全过程上传。他们说我破坏秩序稳定性。”
>“我是张承志,15岁,学生。因为在虚拟课堂上传播一首讽刺诗被注销。诗是我爸写的,他在三年前就被清除了。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他还存在过。”
>“我是王兰,清洁工。我没犯任何错。但他们说我的情绪表达过于频繁,影响公共氛围稳定,建议进行情感抑制治疗。我没同意。然后我就消失了。”
一个个名字,一段段记忆,如潮水般灌入。
这不是数据库检索,而是**共感植入**??他不仅听到他们的故事,还体验他们的恐惧、不甘、遗憾,甚至死亡那一刻的窒息感。
他跪倒在地,泪水滑落。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些从未被允许哀悼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回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终端前,但身体已冷汗淋漓。屏幕上多了一条新记录:
>【模拟测试完成】
>【人格种子融合度:。3%】
>【备注:检测到宿主具备高耐受性与共情锚点,建议列入‘回声载体’候选名单】
他颤抖着手拔出U盘,却发现它已经变了颜色??从漆黑转为半透明,内部有微光流动,像封存了一小片星河。
走出地下层时,东方已现鱼肚白。
他路过外墙工地,看见工人们仍在焊接。新的诗句正在延展:
>“老师,我现在会写字了。
>我把您说的话抄在纸上,贴在窗上。
>今天风很大,纸飞起来了,像一群绿色的鸟。
>我想,它们正替您,给全世界写信。”
晨风拂过,新焊的金属文字在初阳下闪烁,真的像一群振翅欲飞的鸟。
孟弈继续前行,来到教学楼前。公告栏上,那幅小女孩的蜡笔画还在。不同的是,旁边多了许多新添的作品??有炭笔素描、有打印的照片、还有用废旧电路板拼贴而成的肖像。每一幅下面都写着名字和一句话。
其中一幅画着两个人影牵手站在废墟上,标题是:“我们也想被记住。”
署名:佚名。
他驻足良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查黛,怀里抱着一叠文件。
“你知道吗?”她说,“刚才系统自动归档了一批旧案卷。原本标注‘无效情感扰动’的案例,现在被重新分类为‘原始共情样本’。其中包括陈默的女儿、周临的录音,还有……林昭销毁过的三百多个审批记录。”
“系统自己做的?”
“是。而且它留下了一句注释。”她翻开一页,念道:
>“遗忘不是清理,是背叛。修复始于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