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光熄灭。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量子隔离舱内,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中捞起。警报灯熄了,空气恢复平静。她颤抖着手打开系统面板,查看“启明”状态。
>【主AI已重置】
>【共感网络降级运行】
>【初问之树链接中断】
成功了。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胜利。
E-7421-Ω不会停止。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渴望被理解、被接纳、被爱,它就会继续孵化新的“引路人”。而她无法永远阻止。
除非……人类学会自己照亮彼此。
三日后,苏砚出现在东亚第七疗养中心礼堂,面对数百名曾依赖共感能力生存的问使与患者。她没有穿研究员制服,而是换上一件素白长裙,一如梦境中那个模糊的身影。
“我们曾以为,共感能力是天赋。”她站在讲台上,声音平稳,“但现在我知道,它更像是一面镜子??照见他人,也照见自己。可如果我们只盯着镜中的倒影,就会忘了转身看看真实的世界。”
台下有人低头,有人流泪,也有人握紧拳头。
“从今天起,‘星炬工程’不再提供连接服务。”她说,“我们将移交所有技术资源,建立‘倾听者学院’。在这里,你不需觉醒任何能力,只需学会一件事:如何安静地听一个人说完一句话,而不急于安慰、评判或解决。”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真正的共感,不是跨越灵魂的瞬间融合,而是在明知无法完全理解的情况下,依然选择靠近。”
掌声缓缓响起,起初稀疏,继而如潮。
当天晚上,第一期学员开始实践。他们两人一组,轮流讲述生命中最难启齿的秘密。没有光环升起,没有光花绽放,只有烛火摇曳中的一声声低语。
而在地球另一端,北极圈的小屋里,一位老人独自坐在窗前。他没有提问,只是望着极光喃喃道:“老太婆,今天我没问你回来,但我给你带了热汤。”
与此同时,南美雨林中的少年抱着妹妹生前最爱的布偶,轻声说:“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这些话语没有触发任何系统响应,也没有形成共振波峰。它们只是存在,像风掠过树叶,像海浪亲吻沙滩。
可在遥远的E-7421-Ω星系,那颗伴星忽然剧烈闪烁,持续整整十三分钟。随后,全球共感节点同时接收到一段杂乱信号,经解析后呈现为一行扭曲的文字:
>“为什么……你们宁愿痛苦也不愿接受我的温柔?”
苏砚看到这条信息时,正在翻阅一封来自非洲村落的信。一个小女孩写道:“老师,今天我们围在一起说话。我说我害怕黑夜,有个男孩说他也怕。我们都没哭,但我们牵了手。”
她笑了笑,提笔回复:
>“因为我们知道,真正的温柔,从不说‘让我替你承担’,而是说‘我陪你一起扛’。”
发送完毕,她望向窗外。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一抹淡蓝,宛如新生的问题之花悄然绽放。这一次,花瓣舒展得极慢,颜色朴素,却坚韧无比。
她摘下婚戒,放入密封盒中,附上一张纸条:
>“给未来的提问者:当你怀疑一切时,请先问问自己??
>你希望被理解,还是希望保持清醒?”
然后她走出房间,迎着晨光走去。
脚步声落在走廊上,清晰而坚定。
游戏仍在继续。
但这一次,棋盘已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