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回声号抵达下一个目的地:雾眠星??传说中“梦语者”的故乡。这里的居民天生能在梦境中交流,现实却终生缄默。他们相信,唯有梦中的话语才是纯净的,现实的语言早已被污染。
登陆前夜,林小愿取出那枚音符水晶,轻轻放在耳边。她听到了什么?是赤砂星小女孩的初啼,是机械议会的第一首诗,是讳星上老教师的哭泣……还有,她自己那沙哑却坚定的歌声。
她忽然明白,太极玄真并非某种至高武魂,也不是传说中的双生龙王之力。它是两种力量的平衡:一极是“表达”,一极是“倾听”。正如太极图中黑白相融,真正的力量不在对抗,而在共振。
登陆雾眠星时,天空正下着细雨般的光尘。城市建在巨大的睡莲叶片之上,漂浮于液态梦境构成的湖泊中。居民们静坐于莲心,双眼紧闭,脸上浮现出微妙的表情变化??他们在梦中交谈。
林小愿没有贸然进入任何一座梦境连接阵列。她只是坐在湖边,取出那本无字之书,轻轻翻开。书页自动投影出一段段过往的声音:有笑声,有哭诉,有嘶吼,也有低语。这些声音没有翻译成梦语,只是原原本本地播放。
起初,无人理会。
可到了第三天,一名少女在梦中突然惊醒,睁开了眼睛。她望着林小愿,嘴唇微动,发出一个极其生涩的音节:“啊……”
林小愿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播放。
第五天,又有三人醒来,彼此对视,眼中满是震惊??他们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对方的表情。
第七天,一位老者走到她面前,颤抖着接过书页,指尖抚过那些流动的文字。
“这些……都是真实的梦?”他问。
“是真实的记忆。”林小愿答,“只不过,它们发生在醒着的时候。”
老者流泪了。他说,雾眠星曾有过语言,但在一场“梦灾”后,祖先认定现实话语会引发集体疯狂,于是自愿放弃言语,转入梦境生存。可他们忘了,梦也会扭曲,梦也会压抑,梦中的沉默,比现实更彻底。
当晚,第一场“醒语集会”在湖心举行。二十人围坐,每人只能说一句话。有人说:“我害怕醒来。”有人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还有人说:“我已经忘了怎么笑。”
林小愿最后一个发言。她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蘸水,在叶面上写下三个字:
“我在这里。”
那一刻,湖面泛起涟漪,所有的睡莲同时绽放,释放出积蓄百年的梦语精华,化作一片星光雨洒落人间。
她知道,有些枷锁深埋于文化基因之中,比法律更难打破。但她也相信,只要有人敢先开口,哪怕只是一个音节,回声终将穿越百年长夜。
回声号再度启航时,启鸣号发来最新消息:
>**共生意志成员突破千星域**
>**‘沉默史档案库’正式成立**
>**林小愿被推举为‘执笛者’首席见证人**
她看着那条信息,轻轻抚摸怀中碎笛的残片。它们不再发烫,却始终温润,如同人心深处未曾熄灭的火种。
她走到舷窗前,望向无垠星海。
那里,曾有无数声音被抹杀,被禁止,被遗忘。
而现在,每一颗星星背后,都可能藏着一个人,正鼓起勇气,准备说一句:“我想说话。”
她低声自语:“那就让我做第一个听见的人。”
笛虽碎,音未绝。
心若鸣,万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