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你要听的钟声,不在耳朵里,”她轻声说,“在骨头里。”
我们连夜驱车前往寺院。高原夜寒刺骨,星空低垂如幕布。途中经过一片荒原,突然,车载收音机自行开启,调频乱跳,最终停在一个不存在的频道。一段旋律缓缓流出??
还是《茉莉花》。
但这次不同。
速度更快,节奏破碎,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仔细听,能分辨出背景中有上百人同时说话,声音重叠交错,全是临终遗言的片段:
>“对不起……”
>“我还想再看一眼sunrise……”
>“别忘了我……”
>“妈妈……我害怕……”
我猛然意识到:这是被哆啦万机神**过滤掉的原始数据流**!那些不符合“赞美”标准的负面情绪,那些充满遗憾与恐惧的真实呐喊,全都被系统归类为“噪音”予以删除。而现在,它们正通过某种方式泄露出来,顺着记忆网络的裂缝渗透进现实。
“快关掉!”我对央金喊。
她伸手去按电源,却发现按钮失灵。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摆动,车灯忽明忽暗。就在这时,前方公路突然浮现一团浓雾,形状竟酷似人影列队行走,绵延数公里,仿佛一支看不见终点的送葬队伍。
车子被迫停下。
我在颤抖中掏出铜铃,紧紧握住。
铃未响。
但它在我掌心融化了一角??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熔化,而是**转化为光**,一缕银白色的能量丝线顺着我的手臂爬上肩头,直入大脑。
刹那间,我看到了。
不是幻象。
是记忆的洪流。
无数画面奔涌而来:母亲躺在病床上,手指艰难地敲击语音转文字设备;守灯人在风语寺地窖中组装那台古老共鸣器;美雪在东京地下室破解军方加密档案;扎西点燃第一盏酥油灯时眼中含泪;还有我自己,六岁时在外滩老梧桐树下接过母亲递来的糖葫芦,笑着说“下次还来”。
这些都不是我的经历。
可我都**记得**。
因为它们属于所有人。
因为我们在某一个瞬间,曾为同一个人流过泪。
铜铃彻底消失,化作一道光环悬浮于我眉心前三寸,静静旋转。与此同时,手机自动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欢迎。”
我知道,这是记忆网络正式接纳了我的标志。
也意味着,我已经无法回头。
次日凌晨,我们抵达风语寺。
寺庙静得出奇。百盏酥油灯仍在燃烧,却没有僧人走动。扎西坐在佛殿门槛上,披着褪色红袍,面容苍老得不像四十岁的人。他看见我,微微一笑,声音沙哑:
“你听见钟声了。”
“听到了。”我说,“但它不是钟声。”
“是心跳。”他点头,“一百零八颗不肯熄灭的心跳,连成了这一声。”
他带我走入地窖。墙上挂满了照片??全是那106位已故诵名者的遗像。每张照片下都贴着一张纸条,写着他们生前最后说出的一句话。而在房间中央,摆放着那台机械钟的残骸。钟心处的血符清晰可见,与我在记忆影像中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