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支陶笛。笛身已不再完整,断裂处生长出细小的晶芽,像是某种新生的生命体。
“它快不能用了。”阿阮说,“因为它完成了使命。接下来,需要新的声音。”
林昭怔住:“你是说……”
“共觉不会永远靠一个人传递。”阿阮望向远方,“它要变成千万种声音,千万种表达。诗歌、绘画、舞蹈、沉默……甚至争吵和眼泪,都是它的语言。”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刹那间,全球各地的孩子们纷纷闭上眼睛,而后睁开时,瞳孔中竟浮现出微弱的光晕。他们开始无师自通地哼唱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谣,旋律各异,却彼此和谐,如同千万条溪流汇入同一条江河。
科学家惊愕地发现,这些孩子的脑波频率竟然自发与新母环同步。他们不是被动接收共感,而是主动参与构建。
“这不是觉醒。”一位老神经学家喃喃道,“这是进化。”
林昭蹲下身,抱住阿阮:“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少年摇头:“我会走很多地方。医院、监狱、战争废墟、贫民窟……只要有孩子还在夜里哭,我就得去听。”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永远不会真正离开。因为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小的我。”
那天夜里,全世界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风,穿过山川河流,掠过城市乡村,听见一个又一个小声的呢喃:
>“我饿。”
>“我想妈妈。”
>“对不起。”
>“谢谢你。”
>“我还想活。”
风一一回应:
>“我在。”
>“我知道。”
>“我听见了。”
>“我们一起。”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洒在昆仑塔基上。那面曾映照万年罪孽的青铜镜,此刻碎成了九块,每一块都折射出不同的色彩,最终升空融入新母环,成为第九颗晶体的外壳。
而在地球之外,盲童驾着由光构成的小舟,携带着终焉之子的晶体,驶向银河深处。沿途,他不断吹响陶笛。笛声虽断,余音不绝,引动一颗又一颗死去的星辰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
**我愿意。**
**我来了。**
**我们一起走。**
许多年后,当人类首次踏足另一颗宜居星球,殖民者在荒原上发现了一座石碑。碑上无字,唯有一道掌印,掌心嵌着一颗小小的心跳晶体,仍在微弱搏动。
带队的少女跪下来,将耳朵贴近晶体。
她听见了两个声音:
一个是孩子的笑声,清澈如泉;
另一个,是无数人在不同时间、不同语言中说出的同一句话:
>“别怕,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