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后,是月圆之际。
沈天予再上茅山。
盛魄果然头疼欲裂。
他双手抱住头,脑中仿佛有千万根毒针,齐齐搅着他的脑浆,翻江倒海般的疼。
那疼痛简直难以忍受。
他抱着头站不住,坐不住,躺不住,短短时间,便疼得深身大汗淋漓。
沈天予把盛魄带到关押古嵬的房间。
沈天予命令他:“给他治病。”
古嵬被关在特制的钢笼中,阴恻恻一笑,“放了任隽,我自然会给他治。”
沈天予道:“你先治好盛魄,我自然会放了任隽。”
暴雨过后第三天,春分书店迎来了开张以来最安静的清晨。林知遥拂去窗台上的水痕,将一束晒干的野蔷薇插进陶罐。昨夜雷声虽歇,但她梦里仍回荡着那道熟悉的频率??7。83Hz,像心跳落在雪地上的余音。她没再去看玻璃是否映出人影,只是把墨绿钢笔轻轻搁在柜台中央,仿佛那是某种仪式的信物。
门外石板路上传来脚步声,轻而迟疑,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个穿蓝布裙的小女孩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本湿了一角的绘本。“阿姨,”她仰起脸,“我的书被雨淋到了……还能修好吗?”
林知遥蹲下身,接过那本书。封面是手绘的星空,题名《会说话的星星》,页脚有稚嫩的签名:小舟。她指尖一顿,随即微笑:“能修。只要故事还在,书就不会真正坏掉。”
她取来棉纸与胶刷,在阳光洒落的桌边一点一点揭去褶皱,补上淡黄宣纸。小女孩坐在旁边,晃着小腿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修书的方法的?”
“以前有人教过我。”她说,声音很轻,“他总说,破损的东西不一定非得丢弃,有时候,裂痕才是光进来的地方。”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那个哥哥也在等星星吗?”
林知遥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她亲手绘制的《归音图》:幽蓝花海中站着模糊的身影,远处女人执笔凝望。她从未解释过画中人是谁,但每个春天,总有孩子指着它问出相似的问题。
“他在等一个人回家。”她答。
“可他已经站了好久啦。”小女孩歪头,“为什么不走过去找她呢?”
林知遥怔住。窗外风动,檐下铜铃轻响,仿佛回应这句天真之问。
她忽然想起陈远舟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时的模样。那天他也这样歪着头,笑着问她:“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数据、变成频率、变成你耳边一阵风,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再是我?”
她当时说:“只要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你就还是你。”
如今想来,或许真正的答案藏在另一句话里??**当你不再寻找我的时候,我才真正归来。**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完。等他走完了,自然就会相见。”
午后,沈砚发来一条讯息:
>“禾宁昨天第一次主动提起爸爸。她说梦见他穿着白大褂,在一片发光的花田里写公式。醒来后,她在本子上画了一朵六瓣花,和‘方舟协议’的存储芯一模一样。”
林知遥盯着屏幕良久,回了一句:
>“告诉她,那不是梦,是他回来看她了。”
紧接着又补上一句:
>“别让她背负太多。她只需要做个小女孩就好。”
沈砚很快回复:
>“你说得对。我们总是忘了,孩子也有自己的方式与逝者对话。她们不靠技术,只凭直觉。”
她合上手机,走到后院。那里新开辟了一小片花园,种着本地常见的茉莉与玫瑰,还有几株从大理山间移来的野生紫鸢尾。她蹲下身松土,指尖触到一块硬物??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铁盒,埋在老树根旁。
她小心挖出,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她站在大学实验室门口,身后是戴着金丝眼镜的陈远舟,手里举着一杯蜂蜜水,笑得像个偷吃糖果的学生。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致未来的你:若此生未能牵你走完四季,请允许我在某阵风里,替你拂去肩上落叶。”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铁盒边缘。她不知道这是谁埋下的,或许是当年搬家时遗失的旧物,或许是某个知情者悄然送来。但她知道,这不是偶然。
当晚,她取出那本写满笔记的旧笔记本,翻到最后一空白页,提笔写下:
>“今天,我发现了一个盒子。
>里面装着十年前的春天,和一句迟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