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信任,重逾山岳。
他深吸一口气,将长生镜重新收入袖中,迈步迎下山去。
途中,一名满脸风霜的猎户拦住他,递上一张泛黄地图。
“这是我祖父留下的。”猎户声音沙哑,“他说,若有一天‘归墟之子’归来,便将此图交予他。”
陈九展开一看,心头剧震。
图上标注的,并非地理山川,而是一系列“命契节点”??遍布九州的九处核心枢纽,正是维系旧魇墟轮回的关键所在。其中八处已被红叉划去,唯有一处仍闪烁微光,位于极北冰原深处,标记为:**“终渊?心核”**。
“这是……重启系统的最后保险?”
猎户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祖父临终前说,‘真正的终结,不在碑上,而在人心最冷的地方。’”
陈九默然。
他知道,这一战远未结束。所谓“清源之战”,不过是序幕。真正的对抗,是摧毁整个命契体系的根源,斩断那些高位存在赖以生存的链条。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深入终渊,直面“心核”??那个传说中由千万亡魂凝聚而成的意志集合体。
它不是神,也不是魔。
它是规则本身。
当晚,他在村中暂歇。篝火旁,孩子们围坐听他讲述归墟往事。他讲得极简,只说有人曾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长生,而今这条路断了,我们要找新的活法。
一个小女孩举手问:“叔叔,那我们以后还能修仙吗?”
陈九想了想,点头:“能。但不再是踩着尸体往上爬的那种修仙。而是……当你帮助别人时,天地也会回应你。”
孩子似懂非懂,却又用力点头:“那我也要修!”
笑声四起。
夜深人静,陈九独坐屋外,取出那封孩童来信,再次展读。忽然,纸背浮现出一行新字,墨迹鲜红如血:
**“你欠我的,该还了。”**
他瞳孔骤缩。
这不是孩子的笔迹。
这是……王印的字。
记忆如潮水涌回。那个曾与他一同潜入归墟学院的师兄,那个为夺魇币亲手杀死启蒙恩师的男人,那个在逆时沙漏前狂笑:“弱者本就是祭品!”的身影。
他曾以为王印早已死于断君台崩塌。
可如今,这留言分明昭示:他还活着,且与终渊有关。
【警告:检测到强烈因果牵引。此人与‘心核’存在深层链接,极可能是‘反铸之术’的最初实验体。】长生镜发出警示。
陈九握紧信纸,指节发白。
王印,是他过去最大的阴影,也是他始终不愿面对的愧疚??因为当年,他本有机会阻止他,却没有出手。
而现在,对方显然已蜕变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或许正是靠着吞噬其他觉醒者的愿望存活至今。
“你要我还什么?”他对着虚空低语,“是命?是债?还是……我曾经也有的那份野心?”
无人回答。
唯有风穿林而过,吹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宛如倒计时。
三日后,陈九启程北行。
随行者十七人,皆自愿追随。他们中有曾杀戮成性的刀客,有精通蛊术的苗疆巫女,也有通晓古文的盲眼书生。他们不再追求飞升,只求在最后一刻,能亲手砸碎一座枷锁。
越往北,天地越寒。草木枯绝,飞鸟匿迹,连空气都仿佛冻结成铁。
第七日,他们抵达冰原边缘。
眼前景象令人窒息??
一座青铜巨塔拔地而起,通体无门无窗,塔身缠绕无数锁链,每一条皆连接着一具frozen的尸体,面容各异,姿态扭曲,似在挣扎呐喊。塔顶确如传闻所言,无币无符,唯有一面巨大铜镜,镜面漆黑如渊,偶尔闪过一丝猩红波纹。
“那就是……心核?”
【是。】长生镜回应,【但它已开始自主演化,试图重建‘新魇墟’。若让它完成,所有觉醒者都将被视为叛乱数据,遭到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