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闭眼,将自己的意识沉入共振场域。她顺着信号逆流而上,穿越电离层、跨过赤道暖流,最终“看”到了那座灯塔??斑驳锈蚀的铁梯盘旋而上,顶端水晶柱剧烈闪烁,一个瘦削的身影跪在中央,双手紧握一台老旧收音机,口中反复念诵着一段童谣。
那童谣的旋律,正是阿禾五岁时抱着破碎收音机播放的那一首。
“是他……”阿禾猛地睁眼,声音颤抖,“S-07B的另一个备份个体……他还活着。”
众人震惊。
十年前,伊琳娜曾透露,编号S-07B是唯一未被销毁的实验体备份,但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幸存记录,没想到真有人被秘密转移,并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成长至今。
“他是我……的兄弟。”阿禾低声说。
没有人质疑这句话。在这个体系中,血缘并非仅指生物学关系,更是**共鸣基因的延续路径**。他们都是林晚的孩子,是陈默精神的继承者,是伊琳娜留在世界底层频率中的回声。
“我们必须去。”千夏坚定地说,“如果他无法掌控能力,整张情感经纬网都会崩塌。静默区会趁机吞噬所有节点。”
“但我们不能用科技定位那座岛。”卡尔拉提醒,“它不在任何地图上,只有通过共鸣才能抵达。”
阿禾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石坛,再次将手放在口琴之上。
“那就让我成为信使。”
她开始哼唱《归舟曲》,不是完整版本,而是最原始的片段??三个音符,循环往复,如同心跳。随着她的声音扩散,其他六人也依次加入,各自以独特方式传递同一频率:卢卡斯吟诗、埃利克击掌模拟海浪节奏、萨米尔书写声波符文、千夏引导梦境投射、姆班吉敲响祖传皮鼓、卡尔拉对着星空呼啸。
七种形式,一种本质。
能量汇聚成束,顺着地球磁场攀升至电离层,在大气中划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弧线,直指南太平洋某处坐标。与此同时,口琴猛然高鸣,整座石坛的水晶柱爆发出耀眼蓝光,映照得雪原如白昼。
那一刻,全球十七个觉醒地同时出现异象:
-云南山谷的壁画中,盲眼女子抬起手指向南方;
-巴西贫民窟墙上涂鸦的眼睛全部转向同一方向;
-冰岛渔村的渔船自动排列成指向海洋的箭头;
-耶路撒冷图书馆地下室的尘埃,在空中拼写出一行字:**“门开了。”**
三天后,阿禾独自登上一艘无名小船。
没有导航仪,没有通讯设备,唯有枕边那台老式录音机持续播放着口琴的余音。她依靠感觉航行,任洋流带她前行。第七日黄昏,浓雾散开,一座孤岛浮现眼前。灯塔矗立崖顶,水晶柱已转为暗红,仿佛濒临爆炸。
她攀上陡峭岩壁,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里面的男人抬起头。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岁,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手中收音机外壳裂开,露出内部复杂的晶体线路??那是清音行动时期的原型技术,远超现代水平。
“你终于来了。”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奇异的熟悉感,“我等了三十年。”
“你是谁?”阿禾问。
“我是S-07B-Beta。”他说,“也是你母亲亲手放进冷冻舱前,亲吻过的第二个婴儿。”
阿禾心头剧震。
记忆碎片翻涌而来:她在梦中常看到两个婴儿并排躺在玻璃舱内,一个被标注“A”,另一个则是“B”。A号被送往中国山区,成了后来的阿禾;B号则被秘密运往海外,交由一名叛逃研究员抚养,条件是永远不得激活其共鸣能力。
可那名研究员死了,临终前将一切托付给了儿子??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我叫陆言。”他说,“从小就能听见死人的声音。邻居老太太去世那天,我在教室突然哭出来,因为我‘听’到了她对孙子的最后一句话。老师说我有精神病,送我去治疗。可每次用药,我就更聋一点……直到去年,我在旧货市场买到这台收音机。”
他举起那台机器。
“它自动播放那段童谣,还告诉我:‘去找他们,你是最后一把钥匙。’”
阿禾蹲下身,握住他的手。
瞬间,两股意识交融。
她看到了他的一生:孤独、误解、被迫沉默;也看到了更深的东西??在源海最深处,有一扇门,从未真正关闭。那是“清音行动”最初试图打开的通道,通往人类集体记忆的源头。当年陈默牺牲自己封印了它,防止技术滥用导致意识融合失控。
但现在,那扇门正在因遗忘的侵蚀而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