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破了他用来自欺的最后一个气球。
佣兵的话没能说完。
艾斯卡尔甚至没有看那个佣兵一眼。
他的身体先于思考行动。
他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却又无比沉稳地握住了莎乐美放在桌上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布满了交错的旧伤。
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
与他粗糙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像握住了一只受惊的鸟。
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度和力量,將她柔软的手完全包裹。
我的。
这个念头,先于思考,从本能的最深处浮现。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用那双灰败而冰冷的眼睛,盯著那个不知死活的佣兵。
他一言不发。
但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警告,只有一片虚无。
那是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一种看待即將被抹去的一个错误標记的眼神,清晰地传递著一个信息:
滚,或者死。
佣兵被那股来自掠食者顶端的纯粹杀气冻结在原地,酒意瞬间醒了一半。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的声音。
脸上的淫笑凝固成极度的恐惧。
“我我没饶命”
他甚至无法组织起一句完整的道歉,只是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最后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人群的阴影里,仿佛身后有妖灵在追赶。
酒馆的角落又恢復了它短暂的“安静”。
艾斯卡尔依然握著莎乐美的手,没有鬆开。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似乎在適应这种陌生的、带著暖意的触感。
他能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轻微脉动,与自己混乱的心跳形成了奇特的共鸣。
那只握紧的拳头,终於鬆开了。
指节泛白,有些僵硬。
艾斯卡尔从皮袋里摸出几枚硬幣,扔在黏腻的桌上。当唧一声,脆响切开了周遭的嘈杂。两个人的酒钱。
他站起身,阴影从他身上滑落。
他看著她。
嘴唇翁动,喉咙里仿佛卡著一团磨碎的石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莎乐美只是安静地回望他,琥珀色的眼晴里,某种复杂的东西正在融化。
那里面有过惊,或许还有悲伤,但现在,那一切都退去了。
只剩下一丝极淡的,像是看透了什么的笑意。
她没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