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瞥了眼门外,确认没人偷听,才继续道:
“属下今日找您,是有件事要跟您商量。
熊经略、孙抚台还有杨都堂,这几日在府衙议事,您听说了吗?”
张秉益眉头一拧,抓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仰头灌了大半。
辛辣的酒液烧得他喉咙发疼,却没压下心底的不安:
“怎么没听说?
前儿就传出来要换防,说是‘为开春剿建奴做准备’,调山海关的兵来接我的防,还让辽阳左卫去换孙得功的广宁兵。
这哪是换防?
分明是冲咱们来的!”
“可不是嘛!”
吴奉先的声音里满是恐慌。
“您还记得杨涟那厮在蓟镇的事吗?
去年他去整顿蓟镇,查出吃空饷的、私通蒙古的,一口气斩了数十个将领,连副总兵都没放过!”
“蓟镇当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如今他来辽东,又带着锦衣卫查了两个月,咱们干过的那些事,他能不知道?”
这话像一把尖刀,戳中了张秉益的痛处。
他可就是副总兵。
呼~
“他娘的!吃空饷怎么了?”
他猛地拍了下食榻,银盘里的鹿腿晃了晃:
“老子手下五千兵,名册上却写着七千,不多报两千,哪来的钱养这些姑娘、开这满春楼?”
“占军田又怎么了?
那些军田荒着也是荒着,老子开垦出来种粮,难道不是为了军里?”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拔高:
“还有通建奴、卖军械。
去年冬天军里缺粮,老子不卖几批军械给科尔沁部,换些牛羊回来,底下的兵不得反了?”
“孙得功、鲍承先哪个没干过?
现在倒好,朝廷补了军饷,就忘了咱们当初是怎么撑过来的,要拿咱们开刀了!”
吴奉先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里满是慌张:
“张帅!小声点!这满春楼里鱼龙混杂,要是被锦衣卫的探子听见,咱们就全完了!”
张秉益喘着粗气,一把推开他的手,脸色铁青:
“完?
老子现在就要完了!
你说,咱们能怎么办?
坐等着杨涟那厮拿尚方剑斩咱们的头?”
吴奉先咽了口唾沫,眼神突然变得狠戾起来,他凑近张秉益,声音压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坐以待毙,肯定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奋起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