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尚睿十分敬佩。
尚睿拿眼瞧夏月,又怕她以为他是敷衍,补充道:“真心佩服。”
他平时看人都是鼻子朝天,能亲口说出“佩服”二字著实不易。
“那你以前见过我?”她指的是儿时。
尚睿侧著脸,含笑打量著她,目光从眉眼移到嘴,须臾后,本想摇头直接说实话,转眼却又反问:“你打赌又未贏我,我为何要告诉你?”一脸狡黠。
那一年,喻晟闹过一个笑话。
先帝遇见一盘残棋,不知何解,於是深夜召见喻晟。哪知喻晟匆匆赶到乾泰殿门口,太监点著灯正要替他引路,却“扑哧”一笑。原来不知道他为何,头上的髮髻玉冠旁边居然插了支女子用的小鈿子。先帝得知后,先是雷霆大怒,责骂他不知天子礼,但亲眼见到他后又忍俊不禁:“喻卿,这是何故?”
“小女刁顽,硬要跟著臣进宫,臣將她留在马车上,也没觉察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时尚睿就在一侧,不禁插嘴问道:“喻大人家里有几个孩子?”
“回殿下的话,臣只有这一女,拙名昭阳,顽劣不堪。臣甚是头疼,哪敢再养孩子。”
话虽这样说,可是喻晟的脸上哪有头痛的样子,分明满是宠溺和欢喜。尚睿想起自己和双亲之间除了血脉还掺杂了太多其他,永不会这般亲密,不由得有些嚮往。
这记忆本应积压在某个角落渐渐尘封,却不想因为“昭阳”这两个字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他脑中已过万千,最终却只字未提,只化作嘴角的一抹笑意。
那笑眼,霽月光风。
夏月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十分不悦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不抓我去交给朝廷。”
他眼尾带著笑:“你出这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
她垂著眼,没接他的话,自己往回走。
因为涨了潮,海水漫过了大部分滩涂,夏月只好借著那些礁石朝边上走去。礁石密密麻麻,可是有的礁石之间的间隔却有些宽,她不想湿了鞋,也懒得理留在后面的尚睿,径直在上面跳跃著朝前移动。
走到半途,能下脚的礁石越来越稀少。她好不容易找到下一个目標,就使劲朝那边一跃,本来並无难度,可是刚下过雨,石面十分湿滑。
她落脚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滑了一下,身体便朝后仰,她心中叫了一句糟糕,不想自己並未跌在海水浸染的泥泞里,而是落在尚睿的怀抱里。
他接住她,挑著眉说:“你父亲明明一身才学,怎么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小时候有人这样说,十有八九是在讥讽她母亲是商户之女的出身。她不悦地推开他:“与你何干。”
他站在泥泞里,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夏月,踏著潮水朝岸边走去。
夏月十分憋屈地挣扎著。
哪知他的力气十分大,牢牢地將她抱在怀里,使得她的脸不得不贴在他的胸襟上,那触感又冷又潮。她这才想起方才为了替她避雨,他的衣服也许早就湿透了。
她微微愣怔,不禁伸出手摸了摸他身上別的地方。
他斜睨她:“朗朗晴空之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非但没有答话,还將外衣的衣襟扒开,拿手伸进去探了探中衣,也是湿的。
“那日我不过只看了你一眼,你这是要摸回来吗?”尚睿揶揄她。
夏月也不和他拌嘴,揪著他的衣服说:“春暖乍寒的,怎么能裹著一身湿衣服吹这么久的海风。”不知不觉她嘮叨人的毛病又犯了,说完,她又埋头一看,发现他踩在水里,靴子自然也泡水了,“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人家都念叨著春捂秋冻,你倒是裹著一身湿,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似的。”
到了岸边,他將她从怀里放下:“我又不是女人,哪有这么娇弱。”
夏月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回过神来,他这么来路不明的一个人,她本来是抱著以死相拼的决心跟著他出来的,如今关心他受不受寒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