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因为重压,一点点地往下沉。
船舱里,很快就被堆积如山的帐册填满,连落脚的地方都变得拥挤。
空气中,那股纸张腐朽的味道,浓得几乎化不开。
李铁看著这满屋子的“证据”,刀疤脸抽动了一下。
“大人,他们这是想用这些废纸,把我们活埋在这里。”
陈默没有理会他,只是隨手从书堆里抽出一本。
封皮上写著“景和三年,盐运司,入帐总录”。
他隨手翻开。
纸页崭新,墨跡清晰,字跡工整得像是馆阁体大家亲笔所书。
他又抽出一本漕运衙门的,再抽出一本织造局的。
夜色渐深。
官船悄无声息地驶离了码头,在宽阔的江心下了锚。
远处是苏州城不夜的灯火,画舫上的丝竹之声隱约传来,靡靡之音,像是这座销金窟的呼吸。
船舱內,数盏马灯被点亮,光线昏黄。
陈默就坐在这书山之中,一本接一本地翻看著。
他看得很快。
不看数字,不看条目。
只看纸张,看墨色,看装订的线脚。
李铁站在他身后,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绣春刀就放在手边的桌上,刀柄对著陈默,刀鞘对著外面。
时间一点点流逝。
李铁终於忍不住开口。
“大人,可有发现?”
陈默放下手中的一本帐册,又拿起另一本,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有。”
“什么问题?”
“太完美了。”
“完美?”李铁不解。
“你看这本。”
陈默將手中的帐册递给他。
“这是二十年前,景和三年的帐。再看这本。”
他又从另一堆里抽出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