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御书房。
檀香的烟气,在巨大的樑柱间裊裊盘旋,一丝丝渗入明黄色的琉璃瓦,让整座大殿都浸染著一种沉闷的威严。
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躬著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的官袍下摆,还沾著官驛那边的尘土。
御座之上,赵乾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著龙椅的紫檀木扶手。
声音很轻。
每一记,却都重重砸在两位尚书的心坎上。
“他,当真把头都磕破了?”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却深不见底。
“回陛下,陈默……陈大人他,確实如此。”
户部尚书的声音有些乾涩。
他將陈默那一番“功在陛下,利在万民”的言论,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说完,御书房內,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两位尚书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抗旨不遵,这是何等的大罪。
可陈默的理由,又偏偏如此冠冕堂皇,將一切都推到了忠君爱民的至高点上。
这让他们这些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都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许久。
“呵。”
御座上的赵乾,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那笑声里,没有怒意,反而带著一丝玩味,一种猎人发现了极其狡猾的猎物后,才有的兴致。
“这个陈默,倒是有趣。”
他站起身,踱步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了黄河那条蜿蜒的线上。
“他不是不敢要这个侯爵。”
皇帝的声音很淡。
“他是嫌这个侯爵,太吵,太麻烦,碍著他回南阳睡懒觉了。”
这话,让两位尚书后背一僵,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陛下,竟看得如此通透。
“陛下圣明。”
工部尚书连忙附和。
赵乾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仿佛在审视自己的猎场。
“朕让他立碑,是想看看他的刀,到底有多锋利。”
“他拒爵,是想把这把刀,藏回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