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烬频频遇见她,能回忆得起的大多数是在夜里。
她有时候抱膝坐于池边,看着水波荡漾下的荷花灯,袖子下的手悄悄伸过来牵他的,被他抬手躲开。
有时候她很欣喜,做梦一样、比画上逼真、能不能摸摸这种胡言乱语一直说个不停,他默默后退。
但有的时候她又很落寞,靠在他怀里一边摸腹肌一边抹眼泪,看着天上圆圆月,不知在想什么,他便任由她去了。
太多太多。
但是又太少太少。
自她去后,头痛之症将他脑子里的记忆洗劫一遍。
冷月高悬孤枕难眠之时,赫连烬守着所剩无几的回忆渡过漫漫长夜。
如穷苦人家守着最后一点米粮,像前线兵将护住卷刃刀枪。
这是最后的生机。
阿楚曾消失过。
赫连烬遍寻无果。
但是她在第三日又出现了。
他一连收下了三枚玉佩,因为阿楚说这是补签所得,十分不易。
卜签?
阿楚为何事卜签?
是想卜他的心意吗?
赫连烬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他想阿楚剖出他的心瞧瞧,这颗心里早就满满的都是阿楚。
赫连烬翻出角落里六十三枚玉佩,仔仔细细擦干净后收入匣子里。
这匣子里还躺着另外新收到的七十八枚。
这一夜,阿楚在他怀里一遍遍听着他诉尽心意,一次次颤抖着湿润着唤他:赫连烬。。。。。。
阿楚说她很喜欢赫连烬这个名字。
但是赫连烬却没听见阿楚最后一次唤他的名字。
阿楚死在五年前的初夏。
花落了满地,他自边境赶回来时阿楚已经消失了。
听说她早产时便已气虚晕厥,产后仍不清醒。
深夜里她独自一人去往何处?
无人知晓。
他遍寻无果。
这次,阿楚没有去卜签,也不会再有粗劣但温暖的玉佩放入他手中。
一切停止于第一千四百个玉佩。
赫连烬收回思绪,拢衣下榻,缓缓向云济楚走去。
云济楚感觉到危险迫近,手一抖,笔尖墨汁滴落在花蕊,这幅画毁了。
她放笔垂头后退一步,“臣妾技艺不精。”
实则咬牙切齿却又不敢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