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只说了这一个字。
但这个字里包含的,是理解,是尊重,是认可。
少年破涕为笑,用力擦乾眼泪,將號角举到唇边。
他要用最嘹亮的號角声,陪他的元帅战斗到最后一刻。
以往对他而言轻如鸿毛的防护,此时却成为了沉重的枷锁。
他的面色苍白,呼吸急促,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自从霜冠要塞北部那场不为人知的遭遇后,他体內的骑士之力便被彻底封印,陷入沉寂。
若是以前,在这种绝境之下,他必会亲率將士,带头衝锋,用手中的黎明之锋与敌人殊死一搏,用自身的勇武点燃士兵们决死的斗志。
但此刻,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甚至连挥剑对抗一名普通的亡灵兽人都会费劲,更遑论前方那个恐怖的存在。
可他绝不能自己就这样眼睁睁地坐视军心彻底涣散。
元帅,是军魂所系。
他走过一个瘫坐在地、眼神空洞的年轻长枪兵身边。
那士兵的盾牌歪倒在一边,长枪掉在脚边,正望著那个焦黑的巨坑发呆。
莱昂停下脚步,用剑鞘重重拍击了一下那面倒地的盾牌,发出“哐”的一声脆响。
士兵浑身一颤,茫然地抬起头。
他看见元帅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得嚇人,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的星辰,平静而坚定。
“捡起你的盾牌,士兵,”莱昂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还能站起来吗?
”
士兵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猛地抓起了身旁的长枪和盾牌,挣扎著站起身,將盾牌重新立了起来。
他的手指还在颤抖,但至少,他站起来了。
莱昂继续前行。
他扶起一个跌倒的火枪手,帮他拍掉身上的泥土,將燧发枪塞回他颤抖的手中。
“重新装填,”莱昂说,“战斗还没有结束。”
火枪手愣了一下,隨即用力点头,手忙脚乱地开始检查石和弹药。
在一面被遗弃的染血军团战旗旁,莱昂停下脚步。
旗帜半埋在泥泞中,绣著的军团徽记被血污遮盖。
他俯下身,用微微颤抖的手臂,用力將旗帜从泥泞中拔出,然后重重插入身旁相对坚实的土地上。
染血的战旗再次在死亡之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行动沉默无声,却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讲都更具力量。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亲临前线的动作。
“是——是莱昂元帅!”
“元帅尚在前方!我等岂能放弃?!”
一道道声音在士兵间传递。
那道挺拔的身影,那面重新立起的战旗,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濒临崩溃的防线奇蹟般地停止了溃散。
残存的士兵们开始自发地向帅旗靠拢,用他们颤抖的身体,重新组成了一道单薄的防线。
凯尔一直紧跟在莱昂身侧。
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莱昂那强撑著的、微微颤抖的背影。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莱昂此刻的身体状况一光是那身盔甲对於他而言都已经是不小的负担,更遑论与如此恐怖的敌人交锋。
当莱昂俯身去扶起那个火枪手时,凯尔清楚地看到元帅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起身时甚至有一个微不可查的跟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