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他看见凯尔衝锋的背影,那么决绝,那么熟悉。
不管过去了多长时间。
在真正的危机到来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无力。
他痛恨自己的无力。
痛恨这双只能握剑却救不了任何人的手。
痛恨这具被封印了力量,连最忠诚的部下都保护不了的躯体。
更痛恨这颗还在跳动的心臟,它让他不得不清醒地记住每一个为他倒下的人最后的样子。
就在这时,莱昂注意到身边还站著的最后一名传令兵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还带著未脱的稚气,握著號角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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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开口问道,语气平静,仿佛並非身处情况危急的战场。
少年愣了一下,隨即挺直胸膛:“报告元帅,我叫艾伦,来自枫叶镇!
“艾伦,”莱昂重复著这个名字,目光依然注视著前方即將接敌的亲卫队,“你害怕吗?”
少年抿了抿嘴唇,老实回答道:“怕。”
“那为什么还不逃?”莱昂轻声问,“你还这么年轻,完全可以选择活下去。”
少年低头看著手中的號角,上面刻著第七军团的徽记:“我的父亲,。,曾经是中央军团的士兵。他在维尔顿之战中牺牲了。母亲说,他是为了掩护平民撤退而战死的。”
“但是父亲留下的信里说,”少年抬起头,眼中闪著泪光,“他说他从不后悔,因为他在为人民而战,在为王国的荣耀而战。”
远处传来凯尔的怒吼声,一道剑光闪过,又一个亡灵兽人倒下。
“后来我加入了第七军团,”少年继续说道,声音越来越坚定。
“我看到了您是如何对待每一个士兵的。在新兵训练时,您亲自来视察,还纠正过我的持枪姿势。”
莱昂沉默著,他確实记得自己做过这些事。
“您可能不记得了,”少年抹了把眼泪,“但是那天晚上我写信给母亲,我说我终於明白了父亲当年为什么愿意牺牲。因为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为什么?”
莱昂终於转过头,直视著少年的眼睛,“为什么你们愿意为了我去死?明明我连保护你们都做不到——”
少年的眼泪终於夺眶而出,但他站得笔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因为我们敬爱您啊!元帅!”
“您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们都记得!我们看到了您是如何对待每一个士兵的。记得您每次战役都领著我们一起衝锋,记得您总是和我们同吃同住,记得您会亲自为阵亡的士兵合上眼睛——”
他热泪盈眶地说道:“第七军团不只是您一个人的军团,它更是我们所有人的家!而您,您就是守护这个家的父亲,您就是我们的父亲!我们都敬爱您啊!”
“父亲——”
莱昂喃喃重复著这个词,心臟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他想起了理察临终前的绝笔,想起每一个为他倒下的士兵,想起他们最后看他的眼神一那不是怨恨,不是后悔,而是信任,是託付。
原来他一直都错了。
这些牺牲不是强加给他的负担,而是战士们用生命写下的誓言。
他们不是为了一个完美的统帅而死,而是为了一个他们愿意誓死追隨的人而死。
“艾伦。”莱昂的声音有些沙哑。
“在!元帅!”
“如果我命令你现在离开,去找阿兰的骑兵队传令,你会执行吗?”
少年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么。他用力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不!元帅!请让我留下来!让我和您一起战斗到最后!”
莱昂看著这个倔强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