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用最激烈的方式给他难堪的,竟然是陈岩石。
那个在汉东德高望重的老革命,那个他本想依靠的正面旗帜。
更要命的是,陈岩石是陈海的父亲。
这把刀子,捅得太准,也太狠了。
所有人都知道,陈海因为涉嫌刑讯逼供他沙瑞金,现在还被关押著。
陈岩石这么一闹,不明真相的群眾会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他沙瑞金公报私仇,打击报復。
他这个空降的省委书记,本就立足未稳,现在更是被架在了火上。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著彻骨的失望,在他的胸腔里翻涌。
他不是气陈岩石的胡闹,而是气自己被动。
这盘棋,他还没来得及落子,就被人掀翻了棋盘的一角。
“我知道了。”
沙瑞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李达康却感到了一股寒意。
李达康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沙瑞金的神情,他明智地闭上了嘴。
“书记,您多休息。我先回市里盯著。”
“去吧。”
李达康走后,房间里又恢復了死寂。
沙瑞金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像他此刻烦乱的心绪。
他能理解一个父亲救儿子的心情。
但是,他不能接受这种方式。
陈海对他用刑,这是事实。
但陈海同样是被利用的棋子,这一点他也清楚。
他可以放陈海,也准备在合適的时机放陈海。
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放人,就等於向所有人承认他沙瑞金怕了,他向舆论低头了,向那些藏在幕后的人妥协了。
这不仅是包庇,更是政治上的自杀。
他沙瑞金在汉东的任何一步,都不能走错。
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他必须去见陈岩石。
他要去亲自解释,不是为了求得谅解,而是要摆明自己的立场。
他要让这位老同志明白,被人当成武器,伤害的不仅仅是他沙瑞金,更是整个汉东的稳定大局。
想到这里,沙瑞金不再犹豫。
他拿起外套,径直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