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轻轻放下茶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既然育良同志也这么认为,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他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田国富,“国富同志,这个担子,你和政法委一起挑起来。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仅要查清现在是谁在兴风作浪,更要查清,过去是谁,给这些人撑的腰,又是谁,在汉东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这么多烂摊子!”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开疆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
高育良握著茶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第二刀,终於还是砍下来了。
而且这一刀,比他们想像的,更狠,更绝。
它不是要斩断枝叶,而是要刨掉赵立春留在汉东的整条根!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省委招待所房间的地毯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沙瑞金猛地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
他只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后背的肌肉因为不舒服的睡姿而僵硬酸痛。
房间里还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前几日的惊魂遭遇。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
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
沙瑞金的声音有些沙哑。
门开了,李达康走了进来。
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但精神头却异常亢奋,像一台加满了油就停不下来的机器。
“书记,您醒了。”
李达康把一份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大风厂那边,稳住了。”
沙瑞金抬眼看他,没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
“我到现场之后,工人们情绪很激动,有人在里面煽风点火,想把事情闹大。”
李达康的语速很快,条理清晰,“我当场拍板,让他们自己组织工会,自己选出代表。现在工会筹备委员会已经成立了,都是厂里有威望的老工人,郑西坡、王响那些人,工人们信得过。谈判的主动权,算是暂时抓回我们手里了。”
他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只不过……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
沙瑞g金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目光锐利如刀:“说重点。”
“是陈岩石。”
李达康几乎是咬著牙说出这个名字,“煽动工人的,就是他。在现场振臂高呼,把矛头直接对准您,对准省委。我不敢想像,要是让他继续闹下去,会是什么局面。”
李达康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这个老同志,革命了一辈子,怎么老了老了,反而糊涂了!他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我让人把他『送回了家,但他那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岩石……”
沙瑞金低声重复著这个名字,茶杯被他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像一块被阴云笼罩的铁。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背后捅刀的会是高育良,是刘开疆,甚至是赵立春隱藏更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