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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屋里太暗我看不清你（第2页）

归雁默然。她自然记得，那日午宴上，老夫人因戴缨劝阻谢珍抢夺点心一事大发雷霆，直言她“以下犯上，不知尊卑”，险些下令逐出府门。若非陆溪儿跪地求情，加上陆铭章一句“小事不必苛责”，她早已身陷泥淖。

如今虽寻回小少爷立下功劳，但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眼中，她依旧是那个可以随意打骂、驱逐的“商女”。

夜深人静，戴缨回到偏院厢房。屋内烛火微明，窗纸映着树影摇曳。她解下发钗，任青丝垂落肩头，正欲吹熄灯盏，忽听院外脚步轻响。

“谁？”她警觉问道。

门外传来低沉男声：“戴娘子，是我。”

竟是陆铭川。

戴缨心头一震，握紧了手中的发钗。她打开门，只见陆铭川换了一身素色直裰，面容疲惫，眼底却有难以掩饰的焦灼。

“三爷深夜至此，有何贵干？”她退后半步，语气疏离。

陆铭川望着她，良久方道：“我想问你，为何要帮我们陆家？你明明知道，只要崇哥儿出事，你便可顺势离开，再不必受委屈。”

戴缨冷笑：“三爷此言差矣。我若真想脱身，何须等到今晚？早在谢珍掌掴我面之时，我便可扬长而去。但我没有。因为我答应过姑母??照顾溪儿，护她周全。而陆家安危，与溪儿息息相关。我不愿见她痛失手足，更不愿她日后活在家族倾覆的阴影之下。”

她说得坦荡，目光清明如镜。

陆铭川怔住。他原以为她是有所图谋，或是觊觎陆家权势，或是对某人暗藏情愫。可她所说的一切，竟全是出于承诺与道义。

“那你……恨我兄长吗？”他忽然问。

戴缨一愣。

“那日在书房，他揭穿你演戏请离的心思，字字诛心。换了旁人，早已愤然离去。你却留下寻人，甚至不惜涉险靠近湖岸。你不恨他？”

戴缨望向窗外月色，轻轻道：“恨过。那一刻，我确实恨他看透我所有伪装，恨他将我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下。可我也明白，他是陆家长房，肩负责任，不容私情。他若对我和颜悦色，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况且……他看得准。我的确是在演戏。我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赶出去，想留一线余地。可他一句话，就让我无处遁形。”

陆铭川深深看着她，忽然道：“你比大多数读书人都通透。”

戴缨摇头：“我不是通透，我只是活得久了，学会低头罢了。”

两人陷入沉默。夜风吹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半晌，陆铭川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递上前：“这是我在湖底摸到的，就在你上岸不远处的水草间。你看一眼，可是你的东西？”

戴缨接过展开，脸色骤变??那是一条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针脚细密，花色淡雅，正是她亲手所制，原本系于腰间，却不料何时遗失。

她猛地抬头：“你怎么会……”

“我下水时无意触到，觉得眼熟，便带回了。”陆铭川道，“你若不说，我本不想提。但这香囊上有字，写着‘春衫解尽意迟迟’，是你写的？”

戴缨呼吸一滞。

那是她昨夜独坐灯下，心绪难平时所绣。诗句取自前朝词人句，原意是男女欢好之际，解衣迟缓，情意绵绵。但她写下此句，并非为情郎，而是自嘲??身为女子，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哪怕一身春衫，也难轻易卸下防备。

如今这香囊落入陆铭川手中，如同将她最隐秘的心事暴露于人前。

“是我绣的。”她终于承认，声音几不可闻。

陆铭川却没有嘲笑，反而低声道：“这句诗……很像你。”

戴缨愕然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