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接连逼问,今日之势,恐怕难以再用“聚少离多”、“机缘未至”之类的借口轻易搪塞过去。
沈清弦袖中紧握的掌心瞬间沁出一层冰冷的薄汗。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她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臂弯,声音艰涩而沉重,带着一种沉重的认命感:
“臣……无能,有负陛下圣恩,有负殿下……”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安全的回答,也是将责任完全揽在自己身上的无奈之举。
“有负圣恩?”皇帝却像是被这回答彻底点燃。
他倏地逼得更近,气息几乎喷在沈清弦的头顶,那目光如同暴怒的鹰隼,锐利得几乎要撕开她的伪装:“朕看未必!朕看你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大殿:“?心有旁骛,力有不逮!?”
“还是说!你沈清弦根本就有——?难言之隐,无法尽人夫之责?!?”
轰——!
最后一句,如同九天惊雷直接在沈清弦的识海中炸开,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倒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后骤然停跳。
她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苍白如纸。
难道……难道太后没有告知他棠棠那日的说辞?
还是他真的……知道了什么?!
身份的秘密暴露了?!恐惧,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深海,瞬间淹没了她!
她感到窒息,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所有的冷静、沉稳、伪装,在这直指核心、足以将她和萧华棠一同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赤裸质问面前,摇摇欲坠,寸寸龟裂。
她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只有急促而压抑的喘息,泄露了她内心的滔天巨浪。
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檀香的气息变得粘稠。
唯有那更漏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清晰得如同丧钟,声声催命,砸在沈清弦紧绷欲断的神经上,也敲在皇帝沉默的审视里。
皇帝紧紧地、如同鹰隼攫住猎物般,盯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那瞬间褪去的血色、眼中无法掩饰的巨大惊惶、身体的僵硬颤抖、失语的狼狈……
这一切,都如同无声的证词,向他心中的猜测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他并未掌握确凿的铁证,但帝王的直觉、对沈清弦过往异常之处的洞察,以及太后近日那含糊其辞、透着无奈的态度传递出的信息,都大概地指着一个方向。
就在沈清弦感到大脑轰鸣,沉重的威压如同巨石般要将她的脊柱压垮之际
皇帝却突然毫无预兆地移开了那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向殿内那扇巨大的雕花窗棂前,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渐渐染上暮色的宫苑。
那挺拔的背影依旧透着帝王的孤高,却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疲惫。
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仿佛也随之消散了一丝。
良久,皇帝低沉疲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妥协的无奈:
“难道当真如太后所说那般?”
皇上的话语里明显带着一声叹息,仿佛抽走了殿内最后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