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太后还是说了的。
这让沈清弦松了口气,她低着头,双手抱拳:“臣……对不住长公主殿下,臣也曾想放殿下自由,承蒙殿下厚爱,臣……实在……”
沈清弦的话,被皇上打断,他依旧看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那是我萧家欠你的。”
沈清弦听闻这话,赶紧跪倒在地:“皇上,臣万分感恩皇上给予机会,让臣大展才能,臣从不曾后悔!!”
皇上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华棠那丫头,性子倔强,从小便是如此。
她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撞了南墙也未必回头。”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遥远而无奈的家事:“她既……一心维护于你……”
皇帝的话语在此处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着分量,最终并未点破更深,“你莫要负了她。”
沈清弦怔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龙袍上威严的龙纹背影。
峰回路转!竟是如此猝不及防!
从雷霆万钧、直指要害的致命质问,到此刻这近乎轻描淡写的“莫要负了她”……
这剧烈的转折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皇帝并未回头,甚至没有给她消化这信息的时间,只是抬了抬手,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手掌随意地挥了挥。
他的语气恢复了帝王布置公务的寻常口吻,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质问从未发生:
“北境虽定,然西陲近来却不甚安宁。
朕已收到数封军报,西羌部落似有异动,频频骚扰边镇。
你回去后,仔细研读西陲舆图与近日军报,早做绸缪,以备不测。
退下吧。”
峰回路转,竟是如此!
从地狱边缘被骤然拉回,迎接她的不是恩赦,而是新的任务。
皇帝的心思,深沉似海,莫测如渊。
沈清弦强行压下心口翻涌的惊涛骇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臣……遵旨!”
她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后退,直到退出殿门。
直到走出乾元殿那象征着天子威严的重重门槛,被深秋傍晚骤然袭来的冷风一激,她才猛地一个激灵。
她这才感觉到背后那层薄薄的中衣,早已被冰凉的冷汗彻底浸透,紧紧黏在肌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皇帝今日,究竟是何意?
那雷霆质问,是赤裸裸的警告?是对真相的试探?还是……只是敲打敲打我,为了让我更用心的应对外敌?
她抬起头,望向已有点点寒星闪烁的夜空。
那深邃的苍穹沉默无言,没有任何人能给她答案。
唯有皇帝最后那句“西陲军报”的叮嘱,如同乌云般沉沉压在心头。
那看似平静的西陲边报,或许将成为下一个战争的漩涡汹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