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东伯动了?”
杨依依落棋,抬头看对坐的唐绮。
唐绮举子不定,皱着眉,说:“刚收到消息,他领携三千精锐,已过青州,进入椋都境内,明日能抵达东城门,但在他的身后,或还有大军潜行。”
“明面上看,新皇的登基大典,不光三方诸侯,各地州府上也会派人入都观礼,于侯初丧,振东伯亲自来也合乎情理的。”
唐绮选了两处,半晌犹豫不决。
“你说,我见不见他。”
杨依依摇头:“最好是不要见,宫中现在处处是摄政王臂膀,但凡殿下暴露,勤王伴驾将功亏一篑,我们不占绝对优势,谨慎为妙。”
唐绮头疼,将指间白子颠来倒去。
“三弟身侧的高人会是谁,连地字处都摸不出头绪,而今眼下,还有更好玩的事呈到我跟前来。”
杨依依说:“殿下不妨说来听听。”
唐绮道:“远西和远北,各派了一支军队,正在赶来椋都的途中,明日或许也能抵达。”
“远西侯竟然要掺和此事?”
这倒是让杨依依没想到,远西入都,不仅要跨过大峡谷,还要横渡陵江,路程着实远,若非局面已经不为唐国皇室所控,草原上的儿女偷得清闲,鲜少入中原。
来得这般快,只能说明一点。
在振东伯于茂没有动身前,远西和远北就已经打定主意入都。
唐绮说:“当年鹭城守城战过后,陈九柯连续递了七八道折子进都,只为弹劾我过于狠厉,不顾两国友好邦交,不思他法坚守救人。”
杨依依瞥着烛光明白过来。
“殿下是担心起事受阻。”
唐绮点头:“不错。”
“对于唐国的三方诸侯来说,您现在已经葬身鹭城大火,连公主府都被刑部抄了。”杨依依指她的棋路,“鹿放中原,群雄皆可逐之,辽东军入主边南,忠义侯府出事,振东伯离开天衢城奔椋都而来,消息既然能传到殿下这里,想必远西和远北早有所料,于家有将山河一分为二的重大嫌疑,不论是陈九柯还是杜平沙,都要防这一手。但他们防的,并不大会是殿下您。”
榆盘上黑白纵横,唐绮顿悟。
“那便一子定江山。”
话音刚落,子敲棋盘。
白子突出重围,周遭黑子被杀个片甲不留,而雄踞各方的黑子随之被引为相互掣肘之势,局势巧妙绝伦。
杨依依不由赞叹道:“精彩!”-
登基大典前夕。
于徵从御林军办事处归府,昔日被屠杀殆尽的忠义侯府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侍从女使,除却冷冰冰的军人在各处站岗,看上去显得极为凄凉肃穆。
她解下软甲,阿暮就端着一碗疙瘩汤四平八稳跑过来了。
“阿姊,刚煮的。”
于徵看她乖,没说话,接过疙瘩汤,坐在屋檐下吃,不出一会儿,碗就见了底。
阿暮笑得单纯,讨赏般痴痴望着于徵。
残阳血红,天幕渐沉。
于徵说:“今夜会很忙,你早些去休息,养精蓄锐得好。”
阿暮扁扁嘴,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于徵笑道:“要服从命令。”
阿暮像个赌气的孩子,噘嘴道:“阿姊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此番又……”
又要为了长房的人去犯险,那长房的妹妹拿回银甲军,就要一意孤行,哪里管自己堂姐才丢了一只胳膊!
她不敢说出来。
于徵不大习惯地抬起左手,揉揉阿暮的头,随即沉默着展眼望向皇宫方向,眼神变得越发深邃。
阿暮不知她在想什么,悻悻然收走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