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桠尽毁,不可回旋。
她心口闷得慌,却固执地高高抬起头。
眼里热意来势汹汹地翻涌,她咬住唇不愿哭。
大祭司的叹气声至上方落下来,似乎对这个爱徒尤为无奈,只低声说:“你想好了,要为他们报仇。”
燕姒没应声,默认着点头。*
她没有在澄羽带蛊虫入刑部大牢之后,独自逃生去寻师父,就已经将这个决定交了出来。
晞对燕姒的秉性了若指掌,通时达务地道:“椋都朝廷久经磋磨,已形同朽木,你想报仇,就是逼自己走一条独木桥,即便一脚踏上去摔个粉身碎骨,你还是要报仇么?”
燕姒斩钉截铁。
“要!”
欠人的恩情始终要还的,该报的仇也是定要报的!
况且,荀娘子还在唐亦手中。
她怎能见死不救,又有何颜面苟且偷生?
晞问:“有何计划?”
“联合二十四衙门详查了官家中毒案的经过,已掌握唐亦毒害官家的人证、物证,留待登基大典之时,当场揭露其罪行,为防止杜家的金羽卫捣乱,我已唆使唐亦替我召回银甲军,另接回于徵阿姊,御林军的牌子还归回去,有银甲军和御林军为我断后。”
晞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矮身折下一尾兰草,捏在手里。
不过咫尺,燕姒看到她未达眼底的笑意。
“师父笑什么?”
晞掌心的兰草已枯,她抬手捏草化灰,将之扬进风中,而后转身负手。
“为师还以为,失去忠义侯府,没了唐绮,你会跟我离开这里,不曾想,我的小徒儿已经很有出息了……”
燕姒垂首,便听铃铛声轻轻浅浅,而后消失在浓雾之间。
待风再来,雾散尽,庭院里花草依旧浮香,除去她,院中空无一人。
她在心中兀自呢喃道,徒儿恭送师父。
大祭司趁着夜幕出了宫,绕进永泰大街旁的民巷。
一轮皓月高悬苍穹,月晖倾洒,青年在民宅门前躬身相候。
蓝紫长裙摆动,大祭司随青年入宅。
二人走到四方天井里,澄羽还用余光瞄着人。
晞忽地停住脚步。
“你想问什么。”
“祭司大人,见过公主了?她可还好?”
“好着呢。”晞回过头,精明的目光定格在澄羽一成不变的五官上,“她打算在登基大典上揭露摄政王的罪行。”
澄羽心头一顿:“她还是不跟我们走么?”
晞将兜帽取下来,拆开系绳,拉掉斗篷丢给澄羽。
“走什么?家事不抵国事,国事不抵天下事。唐绮死后,唐国皇室除却唐亦,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立即顺位继承大统,从大局去推论,就算人证物证确凿,谁会听信呢?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也就是说,就算揭露了唐亦的罪行,对社稷没有好处,文武百官乃至天下百姓,都不会选择丢弃他。
澄羽听着大祭司所说,心里一紧。
“姑……”他立即改口,“公主她,岂不是很危险?”
大祭司的长发被清风撩动,才没多少日,她的白发又多出来不少,银丝耀于夜,衬托那张将老未老的脸,看上去很是瘆人。
澄羽低头,不敢细看,忽听立在院中的女人爆发出连串闷笑声,接着是大笑。
大笑之后,晞道:“唐国新皇登基,各方诸侯会派人入都观礼,外战刚打完,国库和户部银库两空,唐亦小儿身后无强军倚仗,于侯一去,辽东还不生出异心?我要你去办件事。”
澄羽看着她一开一合的红唇,在震愕中好半天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