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云临的声音:“下楼吃点东西吧。”
纪月笙慢腾腾地翻过身,缓缓坐了起来,不敢去看云临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轻声回应。
待她穿好鞋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门。
刚走到二楼转角,便听到楼下传来两道要低不低要高不高的交谈声。
纪月笙停了下来,抬手拦住了身后的云临。
她扶着栏杆,微微探出头,向下望去。
只见两个驿卒正凑在一起唠嗑,而他们谈论的对象是她和云临。
刚才领他们上楼的驿卒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这新来的县令,居然是个女的。还跟那个男随从同住一屋。”
另一个矮个儿驿卒应和道:“想必是靠那种手段得来的官。不然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当上了上县县令?想来那方面的功夫相当了得。”
不堪入耳的话传进二人耳朵里,纪月笙下意识直起腰。
她转身时,看见云临气得火冒三丈,肉眼可见他身体轻轻颤抖。他的眼白因为太过激动染上密密麻麻的血丝。
她第一次见他气成这样,立刻拉起他的手,不停摩挲着他的手背安抚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倒要听听他们如何造谣我。”
楼下又传来那些污秽的话:
“也不知道那二人此刻在做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不就是那档子事嘛!”
“这青天白日的,如此急不可耐。□□!淫夫!人心不古啊~”
他们越说越来劲儿,丝毫不顾及大厅内还有其他人。
纪月笙倒是沉得住气,可坐在方桌旁吃饭的男子听不下去了。他攥着刀鞘的手收紧了一些,猛地抬起,又立刻往桌子上一拍。
“砰——”
男子面前的碗筷被震得跳了起来。
他大声呵斥:“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再敢胡言乱语,我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两个驿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闭了嘴。
纪月笙望着身穿青色官服的男子,只觉得讽刺。
两个驿卒在这位八九品的小官面前,屁都不敢放,却不把她这个六品县令放在眼里。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这女子的身份。
纪月笙无奈地摇了摇头,踏步下楼。
走到楼梯中间时,两个驿卒探出脑袋,向上看来,刚好与她对上视线。
两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纪月笙看得出来,那一丝惊慌并不是畏惧她的官阶,而是因为在背后议论他人,正好被本人撞了个正着。
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二人:“只许男子放纵,不许女子自主?我二人即便真有你们说的那些事,我也坦坦荡荡,随你们去说。我大尚男女平权,男子可以花天酒地,女子亦可以寻欢作乐。”
“我科举入仕,圣上亲封的榜眼及第,你们质疑我的才学,便是质疑圣上的眼光。方才那番话,若是传进圣上的耳朵里,你们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砍。”
她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两个驿卒低下头,站得笔直,与之前的散漫形成强烈反差。
纪月笙本就不想跟这两个跳梁小丑计较,她转过头,继续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