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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林砚秋革职流放（第1页）

咸丰三年冬月初，杭州码头刮着刺骨的寒风，码头上挤满了百姓，有的揣着空票，有的举着“严惩贪腐”的木牌，眼睛都盯着码头尽头那辆囚车——今天是林砚秋流放新疆的日子，这个靠罗盘批贷、收金佛贪腐的汇通钱庄掌柜，终于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囚车轱辘轱辘压过青石板，林砚秋坐在里面，囚服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双手却死死揣着个布包，里面是他那面宝贝的罗盘——以前在汇通钱庄当掌柜时，这罗盘被他供在案头，每天开盘前都要焚香祭拜，说能“测银气、断财运”，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念想，连牢里的狱卒都笑他“都要流放了，还抱着个破罗盘当宝贝”。

“林扒皮！你也有今天！”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更多的骂声涌了过来，“去年我存十两银子给老娘治病，你说‘银气相冲’不给兑，原来被你贪去买金佛了！”“我爹借二十两做小生意，你拿罗盘瞎转两圈就说‘财运不济’，转头就把钱批给盐商，收了人家五十两回扣！”

一个穿棉袄的中年男人挤到囚车边，手里举着一张泛黄的批贷驳回单，上面还留着林砚秋用朱砂画的“银气凶”三个字：“林砚秋！你看看这单子！我儿子要进京赶考，借五两银子当盘缠，你非说‘罗盘显示有灾’，不肯批贷，结果我儿子步行去京城，冻病在路上，耽误了考期——你这罗盘测的不是银气，是百姓的灾！”

林砚秋被骂得抬不起头，双手紧紧攥着布包里的罗盘，指节泛白。他想起以前在钱庄的日子，每天早上，账房把批贷名单送过来，他不看借款人资质，不查抵押物，只把罗盘往桌上一放，指针转两圈，说“银气旺”就批贷，说“银气弱”就驳回，其实背地里早就收了好处——盐商送的金佛、粮商给的银票，全被他藏在书房的暗格里，那尊五斤重的金佛，更是被他当传家宝一样锁在樟木箱里，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银气”，不过是他贪腐的遮羞布。

囚车停在漕运船边，两个衙役架着林砚秋下来，他脚刚沾地，就被寒风呛得咳嗽不止，却还不忘护着怀里的罗盘。这时，御史带着文书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林砚秋的判决书，声音冷得像冰：“林砚秋，经查，你任汇通钱庄掌柜期间，以‘罗盘测银气’为名滥批贷，收受盐商金佛一尊（重五斤），贪腐分润二十万两；违规批贷一百万两给劣绅，致钱庄亏空八十万两，百姓存款无法兑付——依据《大清律·贪腐律》，判你革去官职，流放新疆，永不叙用；追缴金佛及赃银二十万两，用于兑付百姓空票！你可服判？”

林砚秋张了张嘴，想说“我是被金满堂逼迫的”，可话到嘴边，却看见人群里那个中年男人红着眼眶的样子，想起自己因为贪腐耽误了人家儿子的前程，害了百姓的生计，最终还是低下头，声音沙哑：“服……服判。”

“服判就好！”御史挥了挥手，“把他的东西交给他，赶紧上船，别耽误了行程。”

衙役递过来一个灰扑扑的包袱，里面是林砚秋被查抄后剩下的几件旧衣服，还有那面被他揣了一路的罗盘。林砚秋接过包袱，刚要往船上走，突然停住脚步，蹲在地上，慢慢打开布包——那面罗盘还是崭新的，铜制的盘面泛着光，指针还在微微转动，就像他以前在钱庄批贷时那样。

“你这破罗盘，害了多少百姓！”旁边一个老汉气得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现在还抱着它干嘛？不如扔了！”

林砚秋看着罗盘，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盐商送他金佛时，他拿着罗盘在金佛面前转了一圈，说“银气鼎盛，能保钱庄兴旺”，结果呢？钱庄因为他滥批贷亏空严重，百姓兑不到银钱，挤兑潮时，多少人在钱庄门口哭天抢地，他却躲在宅院里，抱着金佛和罗盘，以为能“趋吉避凶”。

“呸！什么银气！全是骗人的！”林砚秋突然爆发，抓起罗盘往地上狠狠一砸，“哐当”一声，罗盘摔在青石板上，盘面裂成两半，指针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凶”字上。

百姓们都看呆了，连衙役都愣了一下。林砚秋看着摔碎的罗盘，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冻在脸上，像小冰晶：“我以前总信这罗盘能测银气、断财运，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银气，是百姓的信任；真正的财运，是不贪不占、好好做事——我拿着罗盘骗百姓、贪赃银，早就把自己的财运断了，把百姓的活路断了！”

“说得好！”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紧接着，掌声和叫好声响了起来。林砚秋抹了把眼泪，捡起地上的旧包袱，不再看那摔碎的罗盘，转身跟着衙役往漕运船走。

寒风卷着雪花，落在他单薄的囚服上，他却觉得心里比刚才敞亮多了。走到船边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码头，百姓们还在看着他，有的眼神里还有怒气，有的却己经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不是摔碎一个罗盘就能弥补的，流放新疆的日子，会是他一辈子的忏悔。

漕运船慢慢驶离码头，林砚秋站在船尾，看着杭州城越来越远，心里默念着：“再也不信‘银气’了……再也不信了……”

码头上，百姓们还在议论着，有人捡起地上摔碎的罗盘碎片，扔到了江里：“让这骗人的东西跟着贪腐掌柜一起，永远别回来！”寒风里，“严惩贪腐”的喊声还在码头回荡，像一面警钟，提醒着所有人——不管用什么借口贪腐，最终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逃不过百姓的眼睛。

林砚秋靠在船舷上，裹紧了怀里的旧包袱，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就白了一片。他想起以前在钱庄焚香拜罗盘的日子，想起盐商送金佛时的谄媚，想起百姓在钱庄门口哭求兑银的样子，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后悔。他知道，新疆的路很长，很艰苦，但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真正为自己的罪行赎罪，才能明白，所谓的“银气”，从来都不在罗盘里，而在百姓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