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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桂花刃龙虎途(第1页)

码头的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过来时,我正用虎头簪挑开铁皮盒里的账册。最后一页的红批注突然洇开,墨汁顺着纸纹爬到"鸦片中转站"几个字上,晕成个模糊的码头轮廓。火狐狸的指甲在账册边缘敲着,节奏跟刀疤脸铁链的响动重合:"十二仓的青石板下有暗渠,瘸子说当年能首通日军据点。"

赵队的警车刚拐过巷口,证物袋里的虎头符突然发烫,刻痕里渗出些暗红粉末。"法医验了,是血渍,跟王婶尸骨的DNA对上了。"他往我手里塞了张地图,漕帮的据点标成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点旁都画着朵桂花,"省厅截获密电,说师爷在虎头礁设了最后的鸦片宴。"

刀疤脸突然把铁链往船锚上绕,链环相撞的脆响里,我发现每个环内侧都刻着数字,连起来是串坐标。"老炮儿当年总让我数铁链玩,"他的指腹蹭过最粗的那节,"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火狐狸掏出那半张照片,阳光透过玉佩的桂花纹路照在坐标上,正好圈出虎头礁的位置。

船行至江心时,老李头的铜锣声突然从岸边追来。他被两名警员架着,戏服下摆还在滴水,怀里紧紧抱着个桐木盒。"然子,这个得给你!"铜锣掉在甲板上滚到我脚边,内壁刻着的漕帮暗号突然清晰——是《挑滑车》的唱词断句,对应着账册里被涂抹的交易日期。

桐木盒里装着把短刀,刀柄缠着浸过桂花油的红布,刀鞘上的虎头吞口正咬着片银质桂花叶。"大小姐的陪嫁刀,"火狐狸突然按住我拔刀的手,"王婶的档案里记着,这刀能劈开漕帮所有的暗锁。"刀身抽出时带起串水珠,在晨光里映出张人脸,是师爷年轻时的模样,刻在刀脊的凹槽里。

靠近虎头礁时,岛上传来断续的戏腔,唱的是《霸王别姬》的"从一而终"。刀疤脸突然指着礁石群,那里有片礁石的形状跟虎头铜锁完全吻合,锁孔的位置正好是块突出的石柱,上面刻着行小字:"桂花开满礁,鸦片沉江底"。

赵队的对讲机突然炸开电流声,里面混着个苍老的笑声:"苏然,老夫等你三十年了。"火狐狸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声音跟戏园留声机里老炮儿的唱腔有七分像,却多了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是师爷,"她往我手里塞了枚窃听器,"张律师截到他跟海外买家的通话,说要在礁顶的戏楼完成最后笔交易。"

礁顶的戏楼竟是按聚义堂的模样仿建的,檐角的铜铃里塞着鸦片膏,风吹过时发出粘稠的嗡鸣。正台上摆着张太师椅,铺着黑缎子,上面绣的白虎眼瞳是两颗红宝石,跟帮主尸骨旁的虎头令材质相同。"他在学老炮儿坐堂,"刀疤脸突然拽住我的胳膊,"你看椅背上的红绳,吊着十二枚铜钱,跟账册里记的鸦片箱数对上了。"

火狐狸突然指向后台的镜子,镜面蒙着层桂花灰,擦开时露出后面的暗门,门楣上刻着"玉麒麟在此"。暗门里的石阶积着新落的桂花,踩上去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当年老炮儿在戏园踱步的动静。最底下的密室里摆着张八仙桌,上面的青花瓷碗盛着半碟桂花糕,旁边压着张字条:"用虎头令换鸦片配方"。

"是圈套。"赵队突然举枪对准屋顶,瓦片缝隙里露出双眼睛,瞳孔里映着桌上的虎头令。我突然把短刀往桌腿里插,刀柄的红布散开,露出里面的钢丝,拉拽时整个桌子翻倒,下面的铁板刻着张鸦片分销图,每个节点都钉着枚日军的三八式子弹。

密室的墙突然震动,师爷的声音从扩音器里钻出来:"知道老炮儿为什么总唱《挑滑车》吗?因为他就是被自己人逼上绝路的。"火狐狸的手突然按在我的后腰,那里别着的虎头符正在发烫,"他在戏台的夹层里藏了炸药,说要跟这摊子浑水同归于尽。"

刀疤脸突然用铁链缠住我的手腕往出口拽,链环的刻痕在我掌心烙出串符号,正好是老李头铜锣上的暗号。"老炮儿的戏本里写着,"他的声音混着石块坠落的轰鸣,"暗渠的出口在戏楼的地基下,有桂花香味的地方就是生路。"

跑出密室时,戏楼的横梁正好砸在我们身后,扬起的灰尘里飘着张戏票,座位号是"麒一",跟我口袋里那张"桂三"凑成完整的"麒麟"。火狐狸突然拽着我往左侧的立柱跑,柱身上的虎头雕刻正在渗血,用短刀撬开时露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师爷的账本,每笔交易都记着"用玉麒麟的命抵"。

码头的汽笛声突然尖锐起来,赵队的对讲机里传出警员的嘶吼:"十二仓的鸦片被点燃了!"我往虎头礁的方向望去,火光里飘着无数桂花,像群被烧着的蝴蝶。刀疤脸突然指着海面,那里漂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穿黑风衣的人,手里举着半块虎头牌。

"是师爷。"火狐狸的短刀突然出鞘,刀光里映出她耳后的刺青,是半朵桂花,跟大小姐的那半正好拼成完整的虎头。"张律师查到,他当年是日军的翻译官,脸上的花脸是为了遮住枪疤。"乌篷船突然爆炸时,我看见师爷怀里掉出个牛角筒,跟老李头给的那个是对,里面的油纸包着张照片,是年轻时的他跟老炮儿在聚义堂门口,手里的长枪交叉成"X"。

回到戏园时,聚义堂的木牌己经扶正,背面的虎头被重新描了朱砂,铜钉的位置换了两颗新铜铃。老李头正坐在台下敲铜锣,每敲三声就往台上撒把桂花,说这是老炮儿定的规矩,清完鸦片那天要这么办。赵队往我手里塞了份尸检报告,师爷的尸骨里嵌着枚子弹,型号跟老炮儿匕首里的完全相同。

火狐狸突然把虎头令往聚义堂的供桌上放,令牌与桌面接触的瞬间,整个桌子陷下去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老炮儿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然儿耳后的痣是玉麒麟的印记,等他能认出所有桂花暗号,就是漕帮重见天日的时候。"

刀疤脸的铁链突然掉在地上,链环自动排成个虎头形状,中间躺着那枚银锁,锁芯的"婉"字在月光下发亮。"王婶的档案里说,"他往我手里塞了把钥匙,是用大小姐的银簪熔铸的,"当年抱走你时,大小姐在你襁褓里塞了这个,说等你能打开银锁,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银锁打开时,里面掉出半块玉佩,跟之前那半拼成完整的麒麟,背面刻着"龙虎帮少主苏然"。戏园的锣鼓声突然响起,老李头穿着老炮儿的戏服走上台,唱的还是《挑滑车》,只是这次没摔枪,枪缨上的桂花在灯光里闪着光,像颗悬着的星。

我突然明白老炮儿为什么总在戏里摔枪,那些看似失误的动作,其实是在给漕帮的好人传递信号。就像现在,刀疤脸用铁链敲出的鼓点,火狐狸短刀划出的弧线,赵队对讲机里的电流声,都在告诉我——这场江湖局,该收场了。

聚义堂的桂花突然大片飘落,落在账本上盖住那些带血的名字,落在虎头令上遮住那些狰狞的刻痕,落在我耳后的痣上,像个温柔的吻。远处的码头传来汽笛长鸣,是赵队的警员在清理最后的鸦片窝点,笛声里混着桂花的香气,漫过整座城,漫过那些被辜负的岁月。

我把虎头令别回腰间,转身时看见火狐狸正往我头上插桂花,刀疤脸的铁链在地上排出"前路"两个字,老李头的铜锣声里,终于有了轻快的调子。这场持续了三十年的江湖局,终究要由玉麒麟的后人来清场,用那些藏在桂花里的暗号,用那些浸在戏文里的真相,用这把染着桂花香的虎头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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