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当第一缕晨光,调皮地透过窗棂的缝隙,溜进锦华宫时,萧琰正西仰八叉地躺在那张柔软的,足以让三个人打滚的龙蚕丝大床之上。
他睡得正香。
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亮,嘴里时不时地,还发出一两句含混不清的梦呓。
“小凤仙别别挠我痒痒”
“酱肘子再再来一只”
整个永宁王府,都还沉浸在一片安宁的,宿醉未醒般的静谧之中。
然而,这份静谧,很快便被一阵突兀的,带着几分惊慌的尖叫声,彻底打破。
“啊——!有鬼啊!”
发出尖叫的,是洛红鲤。
她一大早睡不着,本想来找萧琰,商量一下今天去京城哪家馆子“体察民情”,结果刚一踏进王府后院,便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株老梅树下,一道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那身影,穿着一身素雅至极的,天青色的襦裙,裙摆随着晨风轻轻摇曳,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一支简单的碧玉簪子,松松垮垮地挽成了江南女子最常见的云鬓。
她没有施任何脂粉,一张素净的俏脸,在晨光的映照下,竟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柔弱与清丽。
她正伸出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为那株老梅树,浇着水。
那动作,轻柔,娴静,像一幅被精心描绘的,仕女图。
可当那张脸,缓缓转过来时。
洛红鲤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拓跋玉儿!
那个昨夜里,还穿着火红皮裙,如同草原雌豹般,充满了野性与侵略性的西凉妖女!
她她怎么会穿成这样?!
她那身能把人魂儿都烧掉的煞气呢?
她那双能把人骨头都看酥的狐狸眼呢?
还有她那股子“老娘天下第一”的嚣张劲儿呢?
怎么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南大家闺秀?!
这他妈的,是见鬼了,还是她自己还没睡醒?
“洛姑娘,早。”
拓跋玉儿看见她,非但没有半分的敌意,反而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无比温婉,无比和煦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那笑容,看得洛红鲤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你”
洛红鲤指着她,你了半天,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