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拔除着城头的火力点。
混沌矮人为这场战役做了充分的准备,城墙上的所有炮位都被改造成封闭炮台,顶部和四周均由厚重的大块附魔黑曜石垒成,石块间以烧熔的铁水作为粘合剂。炮台本身除了射击口外不露一丝缝隙,虽然这大大限制了火炮的射击角度,但在掌握着制空权的敌人面前却是必要的举措,否则来自头顶的远程攻击会轻易掀翻这些重型军械。
在设计炮台时,由于对震旦人所使用的武器和战术都不太了解,混沌矮人只能以自身作为参考对象。大部分封闭炮台的设计指标是能免疫18磅野战加农炮的零距离直射,关键位置的核心炮台更是按照能够承受恐惧地震炮的直接命中的标准建造的。
为了做到这一点,这些核心炮台不仅使用了最好的材料和最好的工匠,完工时还会由一位尊贵的术士先知亲自为其附魔:扎尔之子会将上千名奴隶投入哈苏特的烈焰中活活烧死,在祭品的非人惨叫中以最黑暗的咒语完成这项仪式。
十年前被可术盏以未知方式轰塌的城墙,在十个独立炮兵营上百门重炮的集中轰击下再度垮塌,形成了一道能够直接冲进城里的斜坡。然而想要真正突入城内,进攻方仍需面对最残酷的考验。他们必须先顶着来着垮塌处两侧的交叉火力,冲过城市外无遮无拦的空旷平地,然后在炼狱守卫的排枪攒射中强行冲上斜坡。
负责打头阵的绿皮虽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廉价炮灰,可即便是炮灰也得先把所有陷阱都趟出来才能死。除了绿皮自己,没人认为它们能够突破扎尔·纳格隆德的城防。这些外星蘑菇精的任务就是试探出城头的火力布置,好让震旦炮兵知道该往哪里开火。
当黑兽人野猪骑兵高呼着“waaagh!!”一头扎进火力阻截区,反炮兵作业就开始了。炮兵观察员猫在一处处半地下式的伪装观察哨中,透过炮队镜观察着城头闪过的每一道炮口焰和火箭尾迹,然后对着通话器的话筒报出一个简短的坐标。
战争之神在短暂的沉默后奏响杂乱的乐章,炮弹呼啸着在半空中与来自对面的炮弹交错而过。不等硝烟完全散尽,观察哨那边就传来了营长和连长们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刚才的炮击未取得任何明显效果,哪怕是专门用来对付坚固工事的120毫米圆头实心弹,也未能撼动那些天知道究竟有多厚,上面加持了何种咒语的封闭炮台。
350毫米臼炮和280毫米短管榴弹炮还在待命,不知能否砸开混沌矮人砸进去无数物资和人命修筑起来的乌龟壳……想来应该是可以的,起码非核心的炮台肯定可以。但这两款攻城重炮的装填流程极为繁琐,一个小时都打不了几发,射速比三景舰上那门重在参与的加纳炮强得有限。指望靠这哥俩搞定进攻方向上的所有敌方火力点,大军阀麾下的绿皮怕是得再多十倍才够死的。
好对付的软柿子已经捏过了,剩下的全是硬茬。相关情况被迅速上报至前指,而来自前指的命令简单易懂:集中全营火力!
五个独立炮兵营于是不再妄想快速摆平所有目标,而是根据命令将整个营的火力都集中在单个目标上。各种措辞规范的和不规范的命令在通讯网络里吵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技术军士一边揪着头发一边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抢在营长和连长们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以前,他们先一步提交了重新计算的设计诸元,成功地免去一通带着战场上独有的焦躁的喝骂。
90门120榴在短暂的沉寂后再度开火,每个营都集中火力打击同一个目标。一轮齐射过后,蹲在观察哨里的炮兵观察员传来讯息:有效!
远征军的炮兵一个一个地拔除那些火力点,通过多次集火的方式硬生生砸开封闭炮台,将里头的混沌矮人炮组连人带炮一起拆成零件。偶尔遇到哪怕全营集火都搞不定的目标时,再由350臼或者280短榴出手。这种做法的效率自然高不到哪儿去,跟在野猪骑兵后头的绿皮步兵依旧需要面对炽烈的炮火,在付出起码一半的伤亡后才能冲到斜坡前。
噶爪是第一个带队冲上去的,也是第一个被抬回来的。由于安霁月才是大军阀的缘故,在战斗中倒下的黑兽人战将并未影响其他绿皮的士气,虽然大军阀本人到现在都搞不明白,这帮绿皮为何会认定她是老大,她又没有waaagh!!能量……这事可以留到以后再琢磨。大军阀亲自检查了噶爪的伤势,随后一记回春咒拍上去,几乎被宽刃火枪打成筛子的黑兽人满血复活。
不等安霁月开口询问斜坡后面的情况,噶爪就怪叫着跳起来胡乱摇摆四肢。直到安霁月用念动力将这家伙抓起来就是一通浩克砸洛基,黑兽人战将方才透过熟悉的疼痛和眩晕感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总老大,俺还能打!俺要去削死那些矮垛子!”它捂着磕到石头的下巴嚷嚷道。
大军阀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黑兽人顺着大军阀的目光望过去,当场嚎哭起来:“俺的小子,俺的部落啊!!”
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安霁月收集了三个月才攒下来的绿皮炮灰就送得差不多了。从琉璃塔庇护下的出发阵地到那处浸透了鲜血的斜坡间,地面上铺着一层支离破碎、焦黑碳化的绿皮尸骸,某些地方的尸骸堆叠得连地面都看不到了。而在付出如此巨大的伤亡后,被炮火反复蹂躏的城墙上依旧有为数不少的封闭炮台尚未被摧毁。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军阀的声音明明很轻,正在伤心的噶爪却能听清楚每一个音节,“虽然你们实在是太闹腾了,不过和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姑且还是挺……有趣的。”
噶爪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银色的灵能火焰从黑兽人战将的七窍中喷涌而出,而同样的情景出现在附近的每一个绿皮身上。“如果你们不是绿皮该有多好,”它听到大军阀这样说道,“但凡换个种族,哪怕是杜鲁奇,我说不定就真的接纳你们了。”
黑兽人踉跄着跪倒,听不到、看不见、摸不着。从内而外的灵能火焰点燃了每一个绿皮孢子,而在躯体焚烧殆尽以前,噶爪的灵魂就先一步被外神的权能所湮灭。你林想没想我空你林在在没呢。。。。。。
安霁月还在继续说着:“你们不是能够被教化的种族……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何能驾驭你们。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使用来历不明的力量。谨慎是每一个战锤法师都必须时刻谨记的美德,哪怕是混沌术士也不例外。”
“你今天的废话格外多,”萧逸悦挎着短剑走过来,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灰烬,“你觉得自己‘背叛’了这些绿皮,所以心理活动格外丰富?”
“至少我下手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这表明我的理智并未受到我的感性的妨碍,”安霁月看向好友,“都处理完了?”
朔方军节度使点点头:“所有侥幸活下来的绿皮全都处理掉了,这会正在烧呢。”
“回头我会让无面者们用灵能扫一遍,确保没有遗漏绿皮孢子,”安霁月道,“我已经可以想象等我下一次拜访永恒峰时,索尔葛林会怎么念叨我了。”
“起码你没对绿皮心慈手软,至高王应该不至于发太大的火,”萧逸悦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有点……就一点点。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的士兵去填坑了。”
“我还以为你会让塔高哥的食人魔先上。”
“让食人魔这种单位硬冲这个等级的火力网也太蠢了,他们只有投入近距离战斗才能将其价值最大化,”安霁月解释道,“作为一名统帅,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尽可能地减轻自己人的伤亡,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会因此束手束脚,乃至本末倒置。”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