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招牌挂在商业街最扎眼的位置时,我指尖的黄铜令牌突然发烫,烫得像块刚从灵柏心抠出来的碎渣。白老板的指甲在令牌边缘刮了刮,露出底下的柏叶纹:“从今天起,这店你说了算。”
她的墨色旗袍扫过新店的青石板,带起的鞭炮纸屑落在我工装裤上——是白龙村古柏下的那种红。
“老板娘,这……”
“叫我白姨。”她往柜台的盆栽里撒了把红土,“总不能让你一辈子颠勺。”
“叶哥,牌匾挂好了!”小张踩着梯子喊,手里的锤子“哐当”掉在地上,砸中片飘落的柏叶,“这木头邪门得很,刚刻的‘柏香楼’三个字,竟渗出绿水了!”
我抬头时,阳光正好照在牌匾边缘的柏枝上,那些缠绕的枝桠似乎突然舒展,在金箔上印出个“守”字——和我家堂屋门框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开业当天的鞭炮声炸响时,白书静踩着满地红纸屑走进后厨。新做的绿纱裙裙摆扫过灶台,发间的银质柏叶簪晃出冷光:“叶大哥,我来记账。”
她翻开账本的瞬间,我瞥见扉页画着棵歪歪扭扭的小柏苗,旁边写着“共成长”,笔迹和她画古柏图时一模一样。更让我心惊的是账本的纸页,边缘泛着淡淡的绿,和灵柏寺地宫的蒲团材质相同。
“你怎么来了?”我往锅里撒柏叶的手顿了顿,蒸汽里突然浮现出明朝的画面——谷抒青蹲在灵柏下记账,笔尖沾着的血珠滴在账本上,晕出个和“共成长”相似的图案。
“我妈让我来的。”白书静的耳根红了,指尖在账本上划了道线,正好框住“灵柏叶采购价”那栏,“她说你忙不过来,让我盯着点进货。”
她的指甲盖里嵌着点青绿色粉末,是灵柏树脂磨成的。我突然想起林晚旗袍上的同款粉末,心脏猛地一沉。
“叶哥,老店的林部长派人送东西来了!”服务员抱着个木盒跑进来,盒盖上的柏叶锁扣泛着油光。
打开木盒的瞬间,一股腥气扑面而来。里面装着把菜刀,刀刃刻着“柏香楼”三个字,刀柄缠着圈红绳——和林晚脚踝上的那根材质相同。最底下压着张字条,是林晚的字迹:“新官上任,送把好刀,宰割随心。”
白书静的指尖突然收紧,账本上的红土“共成长”三个字突然变深,像在流血:“这刀……”
“扔了它。”白书静的声音发颤,后颈的月牙胎记泛着红。
我刚把菜刀扔进泔水桶,小张就撞开后厨的门,脸色惨白:“叶哥,林部长带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大堂闹事,说咱们分店抢了老店生意!”
穿西装的男人是林柏宇。他毕业答辩刚结束,领带歪在脖子上,眼尾的痣亮得像涂了油:“叶知寒,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打杂的也配开分店?”
他身后的林晚抱着胳膊冷笑,红绣鞋尖碾着片柏叶:“白老板偏心也得有个限度,我们柏宇才是名牌大学毕业,这店理应由他管。”
白书静突然站到我身前,绿纱裙的裙摆张开,像只护崽的母鸟:“我妈的决定,轮得到你们置喙?”她掏出个铜制算盘,珠子是用灵柏籽做的,“这是新店的流水账,开业三小时,比你们老店三天的还多。”
林柏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伸手想去抢算盘,我攥着令牌的手突然抬起,令牌上的“叶”字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林先生要是没事,不妨回去看看老店的账本——上个月的灵柏根,好像多报了五十斤。”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林晚的算盘“啪”地掉在地上,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我们走!”林晚拽着林柏宇就往外走,红绣鞋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时,我听见林柏宇低吼:“妈!你为什么不让我揭穿他?那小子分明……”
剩下的话被风声吹散,可我看清了林晚塞给他的东西——个巴掌大的木盒。
“他们还会来的。”白书静的指尖划过账本上的“共成长”,红土痕迹突然连成线,像条蜿蜒的根须,“我妈说,林家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望着她后颈的胎记,突然想起中秋夜仓库里的《灵柏志》,最新一页画着两个穿现代装的人,站在新店的牌匾下,手牵着手,额角的疤痕和月牙胎记在阳光下发亮。
“别怕。”我把令牌塞进她手心,黄铜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有我在。”
她的指尖在令牌上,突然笑了,眼尾的痣像颗小芝麻:“我知道。”
后厨的蒸汽又开始弥漫,混着柏叶的清香,在灶台上方凝成片白雾。白书静翻开新的账页,笔尖的红土在纸上落下个点,像颗刚发芽的种子。
我往沸腾的汤里撒了把柏籽,看着它们在滚水里舒展,突然明白白老板的用意。
分店不是普通的饭店,是她为我们筑起的堡垒。令牌不是普通的信物,是对抗林家阴谋的武器。
而我和白书静,就像这锅里的柏籽,终将在属于我们的时空里,熬出最醇厚的味道。
傍晚关店时,我发现柜台的盆栽开花了。白色的小花簇拥着,花心泛着淡淡的绿,像极了白书静发间的银簪。
白书静的账本摊在旁边,最后一页画着幅画:新店的牌匾下,小柏苗长成了参天大树,树根缠着块青石板。
月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画上投下两道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令牌,它还在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
这场仗,我们才刚刚开始打。
但我知道,我们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