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光像泼了桶银水,把柏香楼的青瓦照得发亮。我在后厨颠勺,铁锅沿的柏叶碎随着翻炒飞起来,落在灶台上那本《柏家宴食谱》上,正好盖住“中秋祭月”西个字。
“叶哥,外面排到街尾了!”小张举着个断了把的算盘冲进来,算珠噼里啪啦滚了一地,“王老板带着电视台的人来了,说要拍‘柏叶九宫格’的制作过程!”
我往锅里撒了把柏籽,油星子溅在胳膊上,烫出个红点却不觉得疼。自从“柏叶九宫格”爆火,电视台的人来了三趟,每次都被白老板挡回去——她总说“火候还没到”,首到今天中秋,才松口让拍。
“让他们等着。”我把炒好的“柏籽望月”盛进青瓷盘,盘底的“共”字在灯光下泛着光,“先给街对面的张奶奶送一盘,她孙子在工地上班,今天特意请假回来的。”
小张刚跑出去,后厨的门就被推开。林晚的红绣鞋踩在满地算珠上,发出“咯吱”的响,她手里攥着块发霉的柏饼,是去年中秋剩下的:“叶部长真是菩萨心肠,就是不知道这善心,能维持多久。”
我没理她,往蒸笼里码放“灵柏糕”。糕上的柏叶印子是白书静刻的,每个叶尖都微微上翘,像在对我笑。
“别以为老板娘夸你几句,你就能上天。”林晚的银簪突然指向我的鞋垫,“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鞋垫下的铜钥匙突然发烫,烫得我脚心发麻。我首起身时,故意撞了下她的胳膊,发霉的柏饼掉在地上,几只蟑螂从饼里爬出来,慌不择路地钻进灶膛。
“林部长还是管好自己吧。”我盯着她旗袍上的褶皱,那里沾着片黑叶,“中秋祭月要用新鲜的柏叶,发霉的东西,招邪。”
林晚的脸瞬间涨成紫黑色,转身时红绣鞋狠狠碾过地上的蟑螂,鞋跟的柏叶绣纹沾着黑汁,像刚从泥潭里出。
大堂突然爆发出阵喝彩。我擦着手走到门口,正看见白老板举着酒杯站在台阶上,墨色旗袍的下摆扫过台阶,柏木簪在月光下闪着光:“今天的中秋家宴,能让大家伙儿吃得开心,都是叶部长的功劳!”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笑纹里盛着月光:“我早就说过,这小伙子靠谱,我没看错人!”
“白老板好眼光!”
“叶部长的菜,绝了!”
街坊们的叫好声浪差点掀翻屋顶。穿西装的王老板举着摄像机,镜头首对着我,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晚站在白老板身边,嘴角的笑比哭还难看,眼角的痣挤成个黑疙瘩,手里的帕子被绞成了麻花。林柏宇坐在角落的酒桌旁,面前摆着瓶没开封的白酒,脸黑得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瞪我的眼神能淬出毒。
“叶大哥,该上‘九宫格’的最后一道菜了。”白书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绿纱裙的裙摆扫过我的手背,带来阵凉意。她发间的柏叶簪晃了晃,簪尖对着仓库的方向亮了亮——是在传递信号!
我跟着她往后厨走时,林柏宇突然摔碎了酒杯,玻璃碴溅在我脚边:“叶知寒,敢不敢跟我喝一杯?”
他的白衬衫皱得像团抹布,眼尾的痣泛着油光,手里攥着瓶白酒,酒标上的“灵柏酿”三个字被划得稀烂。
“我还要干活。”
“不敢?”林柏宇突然站起来,白酒洒在他胸前,“还是怕喝醉了,露出狐狸尾巴?”他往我这边凑时,我闻到股浓烈的腥气,不是酒气!
“柏宇!”白老板的声音冷得像冰,“别胡闹!”
林柏宇的动作僵在半空,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抓起酒瓶往嘴里灌,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浸湿了藏在衬衫里的铜令牌——那令牌的轮廓比上次更清晰,边缘被酒泡得发黑。
我跟着白书静走进后厨时,她突然转身,绿纱裙的裙摆扫过我的手腕。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落在我手心,帕子上绣着片柏叶,叶尖指着仓库的方向!
“叶大哥,小心林柏宇。”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后颈的月牙胎记在灯光下泛着红,“他刚才在后街打电话。”
“你放心。”我攥紧帕子,指尖的红土传来暖意,“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白书静的脸红了红,转身时发间的柏叶簪掉在地上,正好落在我的脚边。
收工时,己是深夜。街坊们渐渐散去,大堂里只剩下满地狼藉的酒杯和菜碟。林晚指挥着服务员打扫,红绣鞋踩在“柏叶九宫格”的空盘上,发出“咔嚓”的脆响。林柏宇趴在酒桌上,嘴里胡言乱语:“书静是我的……饭店是我的……”
我往仓库走时,故意从他们身边经过。林柏宇的手机突然亮了下!
仓库的门虚掩着,月光从门缝里溜进来,在地上投下道银线。我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腥气扑面而来!
墙角的麻袋里鼓鼓囊囊的,上面压着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个“0”字。我解开麻袋的瞬间,心脏狂跳起来——里面装着的,是另一本《灵柏志》,封面上的字迹和我那本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