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工资的日子总带着股铁锈味。
后厨的铁柜被大师傅拍得震天响,他举着个铁皮盒吼:“都排队!林部长亲自发钱,谁插队扣半个月工资!”我缩在人群最后,手里攥着块擦锅布,布纹里还卡着昨晚熬柏根汤时蹭的黑渣——和林柏宇衬衫上掉的黑叶渣一模一样。
“叶知寒!”
林晚的声音像冰锥砸进嘈杂的后厨。她站在铁柜前,黑色旗袍的开叉快开到大腿根,红绣鞋踩着张揉皱的工资单,鞋尖的柏叶绣纹沾着点白灰,是从仓库带出来的。
我往前走时,后腰被人捅了下,是打荷的小张,他挤眉弄眼地往林晚手里的信封瞟:“小心点,她今早摔了三个杯子,眼神能杀人。”
信封被林晚“啪”地摔在我怀里,厚度比上个月薄了一半。我捏着信封的手突然一沉——不对,里面有硬纸壳似的东西硌着掌心,不是平时的工资单。
“看什么看?”林晚的银簪在灯光下晃出冷光,眼尾的痣拧成个黑团,“嫌少?嫌少就滚回你的白龙村挖泥巴去,别在这儿碍眼!”
周围传来窃笑声,洗碗工王婶用围裙挡着嘴:“人家林部长的儿子可是大学生,哪像某些人,一辈子只能颠勺……”话音刚落,她突然捂住嘴,眼神往我怀里瞟,像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我拆开信封的瞬间,呼吸猛地顿住。
里面除了薄薄一沓十块票子,还躺着三张崭新的百元钞,边角沾着点红棕色的粉末——不是星澜市的黑泥,是白龙村古柏下特有的红土,混着灵柏根须腐烂后的腥甜!
“这是……”
“发错了?”林晚突然探过身,旗袍领口的银链甩到我手背上,冰凉刺骨,“哦,可能是老板娘让多给的。毕竟,有些人会拍马溜须讨赏。”她的指甲刮过百元钞的边缘,红土被蹭掉些,落在我手背上,像烧红的烙铁。
我攥紧钞票,指腹碾过红土。这不是发错了,红土的位置太刻意,正好在钞票的折角处,像有人故意抹上去的。
“叶师傅,还不快谢谢林部长?”大师傅在旁边打圆场,眼神却往我手里的钞票瞟,喉结动了动。
林晚冷笑一声,转身时红绣鞋故意碾过我掉在地上的十块票子:“手脚麻利点,别耽误干活。”她的旗袍下摆扫过铁柜,带起片青绿色的粉末——是灵柏心的腐粉,和林柏宇衬衫上的一模一样。
我捡起钞票时,发现被踩烂的十块票子上,印着朵模糊的柏花纹——她是故意的。
“叶知寒。”
白老板的声音突然从后厨门口传来,她穿着件月白棉褂,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柏叶,叶片上的露水还没干。
我慌忙把百元钞塞进裤兜,红土蹭在布料上,留下个淡淡的印子。
“老板娘。”
“发工资了?”白老板的目光扫过我攥紧的拳头,竹篮往我这边倾了倾,“这月的柏叶菜卖得好,是你该得的。”她的指尖碰到竹篮边缘的红土,动作自然地往我手背上抹了抹。
我的手背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有细电流窜过——是她袖口藏着的东西在共振!和我鞋垫下的铜钥匙产生了共鸣!
“谢谢老板娘。”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院子走,棉褂的袖口扫过我的手背,又带来一阵震动,这次更清晰,像在敲摩斯密码。
竹篮里的柏叶在她身后轻轻晃动,叶片上的露水坠落在地,连成串极小的“0”字,从后厨一首延伸到盆栽。
我摸了摸裤兜里的百元钞,红土的位置正好贴着皮肤,传来阵阵暖意。白老板肯定知道林晚的刁难,这三张钞票是给我的补偿,更是给我的暗示——她在告诉我,她站在我这边。
中午送菜到雅间时,林柏宇正搂着白书静的肩膀,手里把玩着那只装标本的红木盒。
“书静,你看这根须,多像我们的缘分,缠缠绵绵。”林柏宇的手指划过玻璃罩,眼神却瞟向门口的我,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不像某些人,只能一辈子守着灶台。”
白书静的肩膀僵了僵,绿纱裙的袖口往我这边指了指,后颈的月牙胎记泛着红
“我去下洗手间。”她推开林柏宇,经过我身边时,正想说话音就被林柏宇拽了回去。
“说什么悄悄话呢?”林柏宇的手按在白书静的颈后,正好捂住她的胎记,“叶师傅是来送菜的,不是来听墙角的。”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口袋上,那里鼓鼓囊囊的,装着那三张百元钞。
我放下菜盘的瞬间,故意撞翻了醋瓶。深褐色的醋汁溅在红木盒上,林柏宇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擦:“你他妈没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