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她嘴角的梨涡,突然想起母亲说的往事。二十年前,白龙村确实发生过怪事——山洪暴发的前夜,有人看见古柏下亮起绿光,第二天树下多了个襁褓,里面的婴儿不哭不闹,襁褓上绣着片柏叶。可那婴儿当晚就不见了,村里老人都说被“树神”抱走了。
难道……那婴儿就是白书静?
“老板娘说笑了。”我强装镇定,转身想走。
“叶师傅留步。”她突然叫住我,指着盆栽的土壤,“这土是我从白龙村带回来的,混了灵柏根须的粉末。”她弯腰抓起把红土,摊在掌心给我看,“你看这颗粒,是不是很特别?”
红土里果然混着银白色的细沙,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是灵柏心磨成的粉!
“老板娘对灵柏很有研究。”我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根须还在裤脚里轻轻勾着,像在催促我离开。
“谈不上研究。”她把红土撒回盆栽,拍了拍手,“只是想让这棵树长得好点。”
我猛地抬头,撞进她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笑意,只有片冰冷的算计,像在掂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她早就知道我是谁,早就知道我来自白龙村。
“叶师傅要是没事,就去忙吧。”她挥挥手,重新蹲回盆栽前,声音又变得温温柔柔的,“别让大师傅等急了。”
回到后厨时,小张凑过来,指着院子的方向说:“刚才老板娘把林部长叫过去了,俩人在盆栽前说了半天话,林部长出来时脸都白了。”
我望着灶台上的铁锅,里面的柏叶菜正在翻滚,蒸汽中隐约浮现出白书静空洞的眼神。白老板知道一切,她知道白书静的身世。可她为什么总说那些自相矛盾的话?
“叶师傅,你的炒面糊了!”
我慌忙关火,锅底的焦糊味里,红土的腥甜又冒了出来。抬头时,正好看见白老板站在院子门口,对着我这边举杯,嘴角的梨涡里像藏着把刀。她手里的茶杯不是普通的瓷杯,是个小小的青铜鼎,鼎沿刻着“守”字——和我家堂屋门框上的“守”字印记一模一样!
她在暗示什么?青铜鼎……守字……难道她和守寺人有关?
打荷的小张突然撞了撞我,递过来个啃了一半的柏叶糕:“刚才书静姑娘送来的,说谢谢你上次帮她捡画笔。”
糕点的糯米里混着红棕色的颗粒,嚼起来有股熟悉的土腥味——是白龙村的红土!
我捏着半块柏叶糕,突然明白白书静为什么总说“梦里的人在等我”。她不是在做梦,是盆栽里的灵柏根须在给她传递信息!是白老板故意让她吃混了红土的食物!
“叶师傅,林部长叫你去仓库搬东西。”服务员跑进来喊,眼神躲闪,“她说……让你一个人去。”
仓库在饭店后院,阴暗潮湿,平时只有林晚能进去。我攥紧手里的柏叶糕,额角的疤痕突然发烫,盆栽的根须在脑海里闪过个画面:仓库的墙角堆着个大木箱,上面印着“磐泰机械”的logo——和之前供职的公司同名!
去,还是不去?
白老板在院子里轻轻咳嗽,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后厨。我抬头看见她正往盆栽里浇水。
是陷阱,还是机会?
我把半块柏叶糕塞进怀里,抓起墙角的扁担。不管是陷阱还是机会,都必须去看看。仓库里一定有他们的秘密,或许能找到证据。
路过院子时,白老板己经不在了,只有那盆柏树立在青石板中央,根须顺着裂缝似乎爬得更远。
我对着盆栽鞠了一躬,转身走向仓库。阳光穿过仓库的气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手放在仓库门把上的瞬间,怀里的柏叶糕突然发烫,与额角的疤痕产生共鸣。
白老板的话里有话,盆栽在警告,林晚的传唤藏着杀机……这盘棋越来越复杂,可我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仓库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浓烈的红土味扑面而来,混着铁锈和血腥气。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条根须在爬行。
我握紧扁担,一步步走进去。不管里面藏着什么,都必须面对。
因为我知道,白书静还在等我,那棵贯穿古今的灵柏还在等我,所有被掩盖的真相,都在等我亲手揭开。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
我举起扁担,迎向黑暗。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