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落在琴盖上,反出冷亮的金属边。
伊万的手悬在键盘上方,短短一秒,他整个人像收紧了线条。
整个剧院轻微地静住,连翻动节目册的声音都消失。
当第一组琶音落下,空气立刻被划开一道鲜亮的缝。
不是柔和,而是锋利的。
音色带着一种干脆的亮度,像钢刃擦过石面。
旋律开始勾勒那种带有节庆意味的匈牙利民间线条,跳跃、灵巧、几乎带着火花。
观众的脑海里浮起了鲜明的画面。
像是一群穿着传统服饰的人在夜色中点起篝火,脚步迅捷,步伐带着剧烈的节奏,衣摆旋起灰尘。
火光映着舞者的影子,影子被拉长又收紧,和夜晚的空气一起震动。
这一切全是从他指下的音色里冒出来的视觉性。
进入中段,乐句变得更宽。
左手拉出一种暗红色的Bass线条,稳而厚,像夜里远处传来的低沉点。
右手继续轻巧地点亮旋律的跳跃。
速度控制得极准,快,却从不乱,密,却从不脏。
渐渐地,观众开始被卷入一种无法站远旁观的气氛里。
节奏越来越紧,旋律越来越明亮,像是整首曲子在往前推着所有人的血液涌动。
有人在座位上下意识绷紧腿,有人屏住了气息,还有人开始轻轻摇头,像在跟着那种舞蹈般的节奏。
终段的加速像火焰忽然拔高。
右手闪烁成银色的音流,几乎成了光的形状。
左手构筑节奏的底座,强烈却始终稳固。
整个舞台像是被他以一己之力点燃。
观众在这一刻脑海中看到的已经不是舞蹈,而是彻底的狂欢。
火焰彻底升起,人们围着火堆旋转,脚步重踏地面,那种带着生命爆发力的节奏强烈到仿佛能透过空气震到胸腔里。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的瞬间,空气像被压得太满突然被释放。
观众席里有人直接呼出一口气,有人立刻挺直了身体,还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随后掌声在剧院里响起,是由近到远,由点到面地铺开,全场亮得几乎有压迫感。
伊万站起身,收住最后一个音的余韵。
灯光从侧面落在他肩上,他向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
观众席像被突然点亮了一样,掌声迅速铺开,明亮、整齐、毫不犹豫。
有人坐着拍,有人站起来拍,空气里都是被音乐激起后的热度。
掌声一直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