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只剩下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云初见的依旧平稳绵长,而秦卿许的似乎略显急促。
云初见依旧没有睁眼,但他搭在扶手上的另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一种极其陌生而诡异的悸动,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一颗微小石子,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深处,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种感觉是什么。
他从未体验过。
不是朝堂上臣子谏言时的紧张。
不是面对太后阴谋时的警惕。
不是沙场点兵时的激昂。
也不是批阅奏章看到民生疾苦时的沉重。
这是一种温热又细微的,带着点痒意的,甚至让他有一瞬间失神的感觉。
因为那只手的温度。
因为那过于轻柔小心的动作。
还是因为做出这举动的人,是秦卿许?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云初见用极强的意志力强行按了下去。
荒谬。
他是皇帝,秦卿许是臣子。
臣子关心君上的身体,乃是本分仅此而已。
然而,理智的压制,却并不能完全抹去那瞬间产生的、生理上的微妙反应。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控制在平稳的范围内但那细微的差异,却没能逃过他对自己身体精准的掌控。
为何会如此?
云初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试图用自己惯常分析朝局利弊的方式来解析这突如其来的异常。
秦卿许。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连带浮现的是这些时日来的点点滴滴。
庙会上,他莽撞却赤诚地抓住自己的手,眼神明亮如星。
客栈黑暗中,他并肩而战,剑法虽青涩却悍不畏死。
破屋里,他固执地追问,眼底是对江山百姓的忧虑。
堤坝上,他满身泥浆,与民夫同吃同住,硬是扛起了重任。
河滩边,他面对尸山血海,强忍不适,执行着自己冷酷的命令。
还有方才那小心翼翼掖被角的动作。
一幕幕画面闪过。
是个可用之才。
忠诚,能干,有热血,虽略显稚嫩,但可堪打磨。
云初见在心中下了论断。
作为帝王,他对这样的臣子是欣赏的,愿意给予信任和机会。
可是欣赏和信任,会带来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不会。
云初见非常确定。
他欣赏过许多能臣干吏,如镇北将军,如已故的太傅,但从未有过此类感受。
那这莫名的悸动,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