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斋饭,小沙弥接引二人,前往后院禅室静心。
一行人沿一条幽静回廊前行,迈入禅房,四壁绘满色彩古雅的仙家壁画。
在午后柔光映照下,画中云纹飘逸,仙人翩然驾鹤,神佛静坐悟道,一时竟辨不清是光影造物,还是画中人欲语。
梨月伫立于满墙壁画前,静静观摩,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慨,低声轻语道:“观画静思,闻香诵经,这般生活简单却令人心安,真乃人间净土。”
锦玄看向案上茶水,抬手为女子斟茶,几片零碎茶叶梗浮于茶杯中,瞥见水色浑浊。
连忙收回手臂:“出门在外虽不必太过讲究,但这般粗茶实在难以入口。李公公取来雪山顶泉水,重新烹煮,阿梨只需稍等片刻。”
“人生主打体验二字,不喝怎知它滋味如何?”梨月执起茶杯一饮而尽,涩口无香,唯一优点则是确实解渴。
她为锦玄斟满,自己也续上一杯,举杯示意:“阿梨舌头笨,倒觉得这茶还不错,陛下若不渴,便等雪水烹茶来独享吧。”
男子明知她是激将法,仍忍不住心里那个痒痒劲儿,接过茶杯与她相碰,仰头饮了大半,悬停在喉头,以舌尖之感根本不似清香茶叶,叫树皮水亦不为过。
狠狠心一股咽下,表情属实难堪,低磁声音甚少蕴出一丝怒气:“阿梨如何戏耍朕,这,这。。。。。。”
他指着杯中剩下茶水,一时不知如何继续。
梨月眨着眼睛,一副无辜模样:“阿梨早说过自己舌头笨,不比陛下灵舌妙口,我倒觉得这茶确实不错。”说着,她又饮尽一杯,面不改色。
“若觉得不错,再饮一杯想必也不难?”锦玄仍不相信,挑眉质疑。
“正好口渴,再喝几杯也无妨。”她俏皮点头,竟真的连饮两杯,又斟满一杯,誓要证明自己。
男子见状,心头那点气顿时消了大半,连忙伸手阻拦:“罢了,莫要为难自己,朕已知晓阿梨口舌伶俐。”将自己杯中所剩一口饮尽,竟不似先前般涩口难服。
他低声温言安排着:“今晚我们便在此间留宿,明早用过斋饭,便会启程沿主路往南而行,一路赏玩山水之胜。途中还会乘船横渡曲址江,沿道不仅风光殊丽,还能尝到当地河鲜,说起来。。。。。。朕亦是垂涎三尺。”
梨月脸上绽放出明媚笑容,言语不似以往般拘束:“原来当今大至天子,竟是个贪吃大馋猫,若是遇上池塘小河,定让李公公为陛下捞上几条大鱼,好好解解馋!”
锦玄被她这话逗得又甜又恼,忍不住伸手捏住她柔软的脸颊。女子下半张脸皱了起来,嘴唇嘟着,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那故作威严的少年天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手指却贪恋地在她脸上轻轻揉捏,享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
任谁被如此逗弄都不会高兴,梨月一把拍下,撇了撇嘴,转头对门外的秀春扬声说道:“秀春我们来整理下行李,今晚需在此处住下,明日还要趁早赶路呢。”
她‘趁早’二字咬得很重,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意思。
锦玄知她恼了,不愿她带着情绪入睡,便上前半步,在耳旁低声软语哄了几句。
秀春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好在不过片刻,便见自家小主面色缓和,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神色,不见丝毫愠怒。
她低头抱着行李进来,背后是些轻软的衣物和梳洗用具,刚分门别类放好,梨月便上前帮忙收拾。
秀春回头望去,见皇上和随行公公已经离去,便不再推拒,只是手中动作加快了许多。
禅房陈设简单,暂住一日,除了铺床外,并无太多需要整理之处。
梨月卧于木塌,双眼微阖,窗外是风声与虫鸣,不同于宫墙内沉寂,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秦府清风阁之所。
相较而言,两者都是一方天地,并无什么大差别。
就在即将沉入梦乡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关于秦明朗,似乎还有什么事未了。
然而具体是何事,她疲倦的脑海,已无法运转。
寺庙晨钟敲响,悠扬钟声回荡在山谷间,启辰时刻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