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掺杂着一点陌生?
时光拨弄琴弦,唯独忘却人心。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一刻,他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落里。
已至而立的程若琛却失去了想象,仅能想到一点:他是在做梦么?
用力地拧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生疼的感觉告诉他一切并非虚假。
而此刻程若琛才恍然惊醒,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头万籁俱寂,竟听不到任何其他,比他的心跳声还要大的声音。
这是?
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也不顾自己只穿着中衣。
就那样失态地、外袍没有披在身上也跑到了外头,一路奔到了铜镜前。
他看到了一张自己年轻时候的脸。
一双妩媚多情的狐狸眼、一张白皙俊俏,出外会被美人吴侬软语唤“郎君”调情的脸。
也是刚遇到陆淮的时候,他的模样。
这是否意味着,他可以重新见到那个阔别已久、却依旧在他的心坎上、矗立云端的人。
自从那人离开以后,他已经许久不修边幅。
就连下属看他那胡子拉渣的模样,也想着这位好歹曾经也是个风流倜傥的探花郎,劝他调整调整,也好维持一下形象,可这样他都不听。
此刻,程若琛却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每一个细节,生怕自己丑了糙了惹人生厌,颤抖着的右手扶上了自己细嫩白净的脸。
可是面色忽然变难看。
他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在这个关口,是入朝了没有呢?
会否连殿试都没有,他还没有和他的陆大人、好主人见上一面。
程若琛疯狂地翻找着自己衣柜里的官服,却失望地发现——里头还都是那些,自己没有遇到陆淮之前,一点素雅低调也没有的大红大紫。
怎能不叫人失望得发狂。
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刚好一番响动已经惊动了起夜的侍女。
程若琛便赤红着眼,着了魔似的,问她今夕是何年。
却只得来一句慌神便逃开的回复,原来是···是楚元廷刚刚登基满两年的时间节点。
距离他见到陆淮,还有足足一年半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对他来说,多难捱?
但他知道陆淮远在千里之外,除了参与科举,也就只有偶遇这一路行得通。
他跋涉远足,跑到宁县,寻访故人曾经见过的风景。
可足迹遍布,都没有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每次都是只差一点就拜访到,偏生不知是否是缘分未到,时机不成熟。
他以前不信这些的。
可这次重来的机会却是在佛前虔诚求来的善果,他不敢不在乎。
所以灰溜溜地携着希望前往,又带上遗憾归乡。
凭借着前世的经验,他这一次温书得很快,甚至因为经过多年的磨练,具备了更深的解读。他感觉自己已经突破了那一重关隘,可以写出更好的策论,可以更好地向陆淮看齐。
可落笔的时候,他还是按照前世的写法走。
他不怕夺了陆淮的状元,他只是,想让对方结识的他,还有几分从前鲜衣怒马的模样。
而不是这个历尽风霜之后的,失去了意气、满满刻着他影子的程若琛。
而他程若琛终于被上苍眷顾了一回……
金銮殿前,人物皆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