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草院内,贾若展开奏折,目光扫过那带着明显怒意露出来的字迹,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看着涂抹的痕迹,他能想象到皇帝的暴怒。
尤其是露出来的妄议二字。
眼底最后一丝微光彻底寂灭。
那“妄议”
二字,尤其刺眼。
蚍蜉撼树?他便是那蚍蜉。
起草院内的同僚们,早已嗅到了风暴的气息,个个噤若寒蝉,低头疾书,不敢与贾若目光相接。
贾若沉默的收起那份被斥回的奏疏,并未如旨意所言“潜心本职”
。
他找来人,将自己上奏的稿子散了出去。
他提笔,铺开一张全新的素笺,这一次,不是奏疏,而是一封言辞恳切、引经据典的《为民议院议矿弊疏》。
他将黑石驿的见闻、严氏商会与朝廷的勾连,国会议员的失职,条分缕析,尽书其中。
他要用《宪章》赋予他的最后一点权利,将这道惊雷,直接炸响在民议院的穹顶之下。
他将这封疏文郑重的递交给几位素日里颇有清望的议员手中。
然而,回应他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或是闪烁其词的推诿。
不过数日,那几位议员或托病告假,或被紧急外派“视察”
,更有甚者,在严家商会于“天香楼”
举办的夜宴上,被贾英的眼线瞧见,正与严庆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贾若仍不死心,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人脉。
甚至找上了毕冲。
他必须要把这道疏送进民议院。
民议院议事堂那巨大的穹顶下,往日喧嚣的辩论声消失了。
当贾若的《议矿弊疏》被按例提交议事议程时,场面竟诡异的冷清下来。
主持会议的议长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台下。
严家商会控制的议员们,或闭目养神,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手串,或与邻座窃窃私语,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少数几位尚有风骨的议员,欲言又止,最终在无形的压力下,化作一声叹息。
整个议事堂,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默契。
贾若的疏,确实有用。
不过是给平时如动物园一般的民议会,送去一份令人心悸的冷清。
“关于贾若议员所提之《议矿弊疏》。。。”
议长的声音干涩,“鉴于所涉事务复杂,牵涉甚广,且朝廷自有法度管辖…………
本席提议,暂缓审议,待相关衙门查实后再议。
诸位议员可有异议?”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