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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章 家族荣耀（第2页）

放榜之日，舆论哗然。落第者聚集贡院门前抗议，高呼“苏录偏私”“南人窃位”。更有狂生泼墨于皇榜之上，写下“亡国之兆”四字。锦衣卫欲抓捕，苏录制止：“让他们写。只要他们还能写字，就有救。”

当晚，他在家中召集入选学子谈话。望着这群或质朴或聪慧的年轻人，他说：“你们中有些人，祖辈一辈子都没进过县城；有些人，父亲是挑担卖菜的；还有人，母亲是寡妇纺纱养家。但今天，你们凭真本事站在这里。记住，这不是终点，而是责任的开始。”

他取出一本厚厚的手抄册子，封面写着《政务学堂章程》。“这是我这些年走遍南北总结而成。你们将是第一批‘政务生’，三年之内，不仅要学律法、算术、农政、兵备，还要轮流下乡实习，住在百姓家里，吃他们的饭，干他们的活，听他们的怨。”

一名学生忍不住问：“先生，若是地方官阻挠我们呢？”

苏录淡淡道：“那就把证据带回京城，写成奏章，当着皇帝的面念出来。记住，你们不是谁的奴才，是朝廷未来的脊梁。”

开学典礼定于春分。政务学堂大门由昔日北镇抚司铁门熔铸而成，上书八个大字：“**以法立身，为民执剑**。”皇帝亲临致辞，宣布今后所有新任官员必须经过此校培训，否则不予实授。

然而风暴并未停息。四月清明，杨廷和病逝故里，讣告传至京城，百官依例前往吊唁。苏录亦往，刚踏入杨府灵堂，便觉气氛诡异。挽联之中赫然挂着一副白绢大字：“**误国媚民，苏录当斩**。”两侧宾客窃窃私语，指责他“蛊惑圣心”“败坏纲常”。

忽有一青年冲出人群，手持利刃直扑苏录。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飞身挡在前方??竟是聂豹！刀锋划过臂膀，鲜血喷洒灵堂地面。众人惊乱奔逃，刺客被当场制服，审讯后供出乃杨氏门生豢养的死士，意图制造血案嫁祸苏录，引发朝野动荡。

此事终使皇帝彻底醒悟。他下令彻查杨廷和残余势力，废除“讲官议政”旧规，收回内阁票拟权，设立“御前政务会议”，由苏录领衔，直接对皇帝负责。同时颁布《学堂保护令》，规定任何攻击教育机构者，视为谋逆重罪。

五月端阳，苏录重返广西。此行并非巡视，而是履行十年前诺言??为川南书院遇难师生举行合葬祭祀。上百名幸存家属齐聚南宁郊外新建陵园，墓碑林立，每一块都刻着姓名与生卒年月，最年轻的一位仅九岁，名字叫“苏小禾”，正是那幅画中孩子的原型。

祭台上，苏录焚香读文，声泪俱下：“十年前，他们以为一把火就能烧尽文明；十年后，你们看??”他指向远处山坡，数十名身穿青衫的学生正列队走来，每人手中捧着一本书，正是新版《全民识字课本》。他们在坟前整齐跪下，齐声诵读：“天地玄黄，日月盈昃……”

声音如潮，穿越山野，惊起群鸟纷飞。

当晚，苏录宿于旧草棚改建的教师宿舍。窗外细雨淅沥，他伏案整理教案，忽然听见轻轻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颤巍巍递上一个小布包。

“先生……这是我孙女留下的东西。”老人哽咽，“她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阿?……她说，等您回来，一定要交给您。”

苏录颤抖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支磨秃的铅笔和一页泛黄纸张。纸上用极工整的小楷写着一句话：

“苏先生，我终于学会说了??我想当老师。”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他轻轻抚摸那行字，仿佛触摸到一颗穿越十年风雨依然跳动的心。

翌日清晨，他在校园黑板上写下新的课程标题：

“**语言的力量**”。

课上，他对学生们说：“有人以为，文字只是记录工具。错了。文字是武器，是可以刺穿谎言的矛，是可以守护尊严的盾。你们每一个学会写字的人，都在参与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对抗愚昧，对抗压迫，对抗一切想要让你们沉默的力量。”

下课铃响，一个小女孩跑上来，仰头问他：“苏爷爷，那我们现在赢了吗？”

他蹲下身，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轻声回答：

“还没有。但我们已经不再逃跑。”

阳光穿过教室窗户，照在孩子们手中的课本上，照亮了那一行刚刚学会的词语：

“共??和??”

粉笔灰仍在飘落，像永远不会停歇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