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句话可以称得上是疾言厉色,句句直指要害,一份面子也没留。莫离锋分明长他一辈,却被如此不留情面地驳斥,颇有些下不来台。他面上难堪,只能讪讪找补:
“沈道长说的是,是鄙人浅薄了。其实若要除掉戚崇明的话也并非不行,凭道长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岂不是易如反掌?到那时谁也不知道戚崇明死了,既不会惊动他的父母,也可以为民除害。唉,鄙人其实也是为沈道长你着想啊,若是道长能将他引出通州,引到随便哪个荒郊野岭,脱了金刀门的势力范围,那就更好不过了……”
“多谢掌门,可是晚辈恐怕要辜负掌门美意了。”沈放怫然不悦,一字一字道,“我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杀个举世瞩目,天下皆知!凭什么为非作歹可以放肆无赖,惩奸除恶反而要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我不让通州百信知道戚崇明已死,通州的女子何日何时敢走上街头,重见天日?我不让那些失了女儿的父亲、母亲见到恶贼伏诛,谁还敢相信善恶有报,天道有公?”
“什么医生大夫,黄金白银,恕沈放愚拙,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件事我不仅要管,还要管到底,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沈放杀人,必会留下姓名,绝不给莫掌门找麻烦。告辞!”
沈放走出金刀门,当真是满腔怒火,无处消解,黑着脸一路疾行,赶回此前投宿的客栈。
可一进门便只看到詹家夫妇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左看右看都瞧不到陆银湾的人。
他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詹老伯赶上前来,心急火燎地同他说道:“沈道长!你那个小徒弟换了一身女装,提着剑出门去啦。我跟老婆子拦她不住哇!”
沈放心中咯噔一跳,猛地抓住詹老伯:“她走了多久了?!”
“午时刚过便走了,得有快两个时辰啦!她叫我们不用担心……”
“糟了。”沈放不用想也知道,陆银湾换了女儿家的衣服出门是打了什么主意。
不等詹老伯把话说完,他便飞身奔出客栈,四下里慌乱寻找。谁知越急就越没有头绪,往日里的从容镇定半点也没有了。
正在满心茫然,焦急万分之时,忽见长街尽头,陆银湾着一身花蝴蝶似的衣裙,提着银剑,正在一家水粉铺子前挑胭脂。
他急奔过去,将她一把抓过来,四处摸索,见她身上没甚伤痕,这才松下一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还好没事。”
陆银湾见他神色惊惶异常,赶忙说道:“师父,你别着急,我没受伤。”
沈放沉下脸来,拽过她的手就要往回走。刚想训斥她,忽然瞥见她鬓边簪了一枝娇艳的海棠花,双瞳骤然一缩!
他劈手便将那花摘了下来,刹那间捏成了齑粉,纷纷扬扬散了一地。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好个百花枯,好个戚崇明!我非得将他千刀万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