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岑哥哥。”程荔缘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他声音很好听。
“以前余雅芹被欺负的时候,有人帮过她吗。”程荔缘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帮过她吗。
甘衡的声音一点没受影响:“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程荔缘怔住,以为甘衡多少会解释两句,他语气如常,仿佛不觉得这是个什么沉重的问题,重点只在她为什么问起其他人。
“你今天帮了我。”程荔缘有点混乱,费力地想表达着什么。
甘衡噢了一声,一串轻笑像大小不同的铃铛振响,好像完全了解了她在想什么,一般他这样笑,就是觉得她很好玩,很小孩子气。
“她不是你。”他丝毫不在意的声音像一场骤雨浇在她心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她不应该感觉开心,却感觉到了类似开心的情绪,更多的是说不清的空虚,还有一点难过。
三四年级就这么过去了,又是一段盛夏尾声。
程荔缘到了十岁,这个时候的女孩子,就像早春抽条的树枝,越长越能见将来模样。
班上其他女生各自花枝招展着,被家里精心呵护,营养好,长得快,发型也都去预约制工作室修剪,看似随意简单,其实三百六十度怎么看都好看。
程荔缘在其中并不很显眼。
就像花园里,角落一丛阿拉伯婆婆纳,每片花瓣都像雨后积水映出的一小片蓝天。
班上其他人不再关注到她,一个重要原因是,甘衡和她不再接触。
他们默认了在学校互不相干,只有脱离学校,回到程揽英和董芳君友谊维系的环境,比如他家里,两个大人带他们去玩的地方,他们才会回到童年玩伴的关系。
他们一起打游戏,一起户外活动,两个母亲在一边深度聊天,他们奔跑追逐,玩得再疯都行。
一回到学校,他们就成了两条平行线。
程荔缘逐渐适应了这样的落差。
班上的大家长大两岁,也多了些虚伪的礼貌,知道暴露本性是露怯,不再直白抒发傲慢。
就连闫谢良,见了程荔缘,也会跟她点点头。
程荔缘习惯了这些割裂,也不关注别人。
在学校,无非自己每天该完成什么。
余雅芹依然是她的好朋友和组队搭子,有两个比较低调的女孩子时不时会和她们说话,她们人挺好,只是不会真的和程荔缘她俩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缘缘,你就在岑岑哥哥的书房学习就好,他今天去训练了。”董芳君说。
“好。”程荔缘乖乖回答。
她还是会去他家,只不过多半是陪妈妈看董阿姨,甘衡经常不在家了。
他们私下的接触变少了,一切归于平淡。
甘衡把大量时间和精力花在了冰球上,除了这个就是数学和编程。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带她消磨时间。
就算寒暑假,董芳君把程荔缘接到自己家,程荔缘一整天见不到甘衡,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每次他回到家,周姨那一声:“岑岑回来啦。”
还是会让程荔缘停下手头要做的事,侧耳倾听,等到甘衡上楼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又假装重新看书。
等待是数着心跳的读秒。
“怎么该玩的时候也要学,”背后声音靠近,有人俯身下来,“过来陪我。”
程荔缘做半秒建设,回头对上甘衡那张雪月一样不染尘俗的脸,他鸦羽似的的睫毛压下来,抬上去,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的睫毛并不很翘,不是外国人那种太阳花眼睫,而是平直自然,略微有弧度,显得很清冷,但一点不柔弱。
程荔缘不能注视他太久,否则心里会产生很多乱七八糟的幻念。
还有,甘衡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