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大将军抵达,父子数月不见,重逢之际都百感交集,坐下来说话,听闻儿子悬崖之下九死一生,不觉悲从中来。
而又听他与那穆督公还有这一番际遇后,大将军呆住了。
“这穆督公最讨厌别人碰他,他既然恢复了记忆,却没杀你?”
杜云期摇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管怎样,铲除奸臣为我等之愿。”大将军定声道,“千万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我知道。”
“此人脾性不定,虽然埋伏之事可能与他无关,但不知他会不会趁火打劫,索性以这个理由将我们定罪。”大将军略略担忧。
他曾联合众臣上书弹劾过穆督公,但那折子最后直接落到了督公的手里,他甚至还当众辱骂过他,当时这位穆督公乘着轿子,就正好从旁边经过。
可能因为平日杜家军镇守边塞鲜少回京,又因为一直战功赫赫,那位想找茬也不好找,没有后续,他一直安然无事。
但那个狠戾之人,不可能不记恨他。
本就与他有公仇私怨,现下自己儿子竟也与他有纠葛,杜大将军忧心:此一行只怕凶多吉少啊。
但既然来了,稍作整顿休息,便该进宫了。
大清早,有轿子等在府邸外,他们乘轿入宫,大殿之中百官皆在,皇帝在龙椅上正坐,杜云期暗暗巡视了一圈,没看到穆程的身影,龙椅之侧帷幔浮动,有黑色衣摆,那人不露面,还是在帘后听着。
先是问当时情况,还如前几日一样,大将军所言与杜云期完全一致,至于兵败断后之事,就由杜云期陈述。
陈述完,听那太傅道:“朝中质疑你们假意战败不无理由。”他慢慢说来,差不多还是外界流言那些话,这些疑问杜云期前几天在跟穆程诉说时就已经听到了。
“云期。”太傅与杜家关系较好,一向如此称呼,此时场合本应该呼其职,但他仍用亲昵称呼,大概也是向众人明确表示他与杜家走得近,“其实你平安归来也是众人疑惑的关键,你说你的确受过很严重的伤,可有什么证据,如果有,我想,也有助于打消疑虑。”
杜云期道:“我曾摔伤脑袋,失忆眼盲,胳膊险些废掉。”
“可是我观你眼睛视物没什么问题,也并没有不记得什么吧?”
“已经好了。”
“那你还有什么证据?”
杜云期思量片刻:“我的肩上还有箭伤疤痕。”
“是吗?”
“不信你们看看。”他边说着话,边解领口扣子。
一众人伸长脖子看过来。
那帷幔之后,忽有一声低沉轻笑。
众人立即看向堂上,杜云期停住手,抬眼。
但听帘后人道:“行军作战身上有些疤痕不是很正常么,如何能证明就是这次受的伤?”
杜云期眼中一丝不可思议闪过,蹙眉低头,悄悄捏紧手。
杜大将军憋住一口火气:就知道他会刁难!
他拱手欲说话,却听那帘后人又开口:“要证明他受过重伤,又有何难?”
太傅道:“督公有办法?”
衣摆浮动,帷幔被掀开,那身披大麾的督公缓步走了出来,目光扫过一众人:“我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