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着回来反倒是错的了?”杜云期凛然抬眼。
“少将军别急,只是有人借你归来而故意造势,将军切莫自乱阵脚。”
杜云期紧紧握拳:“你们要信这些话吗?”从掉崖时间看此事应当不是眼前人所为,但他情绪有些激动,往前一步,直盯着那帘后人,“你信吗?”
那帘后的人似乎是换了个姿势侧躺着,并没有回话,只是摆了摆手。
旁边人说:“督公已了解,少将军请回吧。”
杜云期不动:“你让我同行究竟是何意,是监视我吗,回京后你要怎么做,你会趁机治杜家的罪吗?”
依旧没有回话。
他又往前,那旁边人不得不伸手拦住了他。
他停住,愤恨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
“少将军,督公要休息了,请回吧。”下属做了送客的手势。
杜云期只得后退,临出门时又回头:“我万死亦无畏,可如果你推波助澜让杜家身陷囹圄,我一定……”
帘子微动,那人起身了。
拦他的人放下手,而杜云期站在门边惶惶未动。
那人坐起,似乎是向这边看来,低沉的声音幽幽道:“一定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语气却疏离陌生,杜云期愣了一下,好似失了力气,轻声道:“不会放过你。”
然后转身往外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方才那些话萦绕于耳,让他感到愤怒羞辱,而帘后人又叫他心生莫大悲意,他在桌边静坐,不觉红了眼眶,一行眼泪滑过。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一个人的身影走过,挺拔的身形,透过屋檐的灯影,能看清他身上披的大麾。
那身影仿佛在门边停留了一下,杜云期起身紧紧盯着那影子,手上攥紧又松,在他迈步往门边走时,那人影已是走了过去,没留一丝痕迹。
片刻后有人来敲门,送进来一个暖炉,说:“少将军肩上有伤,今日下雨,恐伤口犯痛,将军可用暖炉暖一下。”
来人放下暖炉就走了,杜云期眼角的泪还没散,他盯着这暖炉,身躯轻颤。
天亮后继续赶路,一路如常,督公没再找过杜云期,而杜云期在队伍中间,抬眼能看见华盖马车,也没本事再逃走。
京师越来越近,部将们越来越担心:“他还不动手是什么意思,马上就要到了。”
“难道他真的敢进了城再动手,这么明目张胆吗?”
“没准他就想等进京动手,震震朝堂呢。”
但现在是跑也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进城门后,武将卸甲,兵刃皆收,华盖马车叮叮咚咚前行,未有半点停留,有人过来禀报杜云期:“督公有事,便不相送了,请少将军自行回府。”
杜家虽不怎么来京师,但身为宣朝功臣,早年御赐宅院,他们在京师有自己的府邸。
杜云期错愕:“让我回府?”
“是,少将军近日可稍作休息,待大将军到达,届时再详议。”
几人都松了口气,而又诧异:“他就这样……放了我们?”
既让他们回将军府,总不能还派人暗杀吧?
入府邸便等于知会朝堂,少将军抵达京师,现在想明目张胆要他的命也没那么容易吧?
他们仍不知那督公打的什么主意,但起码暂时是安全的。
比起边塞荒凉,京师热闹了许多,杜云期上一回来还是八年前了,那时还是孩子,但这再热闹,他也无心去看,等父亲到达的这几天,他忧心焦虑。
杜家与当朝太傅交好,他来到后于礼该去探望,但杜家现在有“罪臣”之嫌,府邸外有把守,不宜与他人相见,太傅亲自过来看望,也没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