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唐九霄双目赤红,急令传信西山大营的狰狞情状,她至今心有余悸。
若教那厮得知真相,只怕这盛京城真要被搅得天翻地覆。
“许是我前世欠下的债。”
沈卿云思忖良久,唇边不禁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一旦沾染,这辈子都挣脱不得。”
“姑娘,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青篱忽然压低声音。
此言一出,沈卿云神色骤凛。
她自然明白青篱所指,这法子,确实能永绝后患。
见沈卿云神情似有动摇,青篱继续道:“姑娘莫不是在心软?”
“当初在辽州,若不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您又怎会屡陷险境,几度命悬一线?”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本就是他欠您的,于情于理,除去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指节无意识地收紧,紫檀木匣上繁复的花纹硌得掌心生疼。
沈卿云有一刹那的恍惚。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般不死不休的境地。
这缕犹疑转瞬即逝,随即被更清醒的理智取代。
是了,眼下这般情势,若她再不下定决心……来日被逼至绝境的,必是她自己。
“今夜起,我房里不必留人伺候了。”
她深吸了口气,嗓音轻得宛如叹息:“就说我近来寝不安席,不喜有人近身。”
青篱会意颔首,又问:“那方子……还要接着吃么?”
窗棂外风过疏竹,斑驳的竹影在沈卿云脸上摇曳不定。
良久,她轻声道:“暂且用着吧,以防万一。”
是夜。
紫苏端着铜盆退出内室时,脚步还有些迟疑。直到看见青篱轻轻合上房门,她才松了口气,心下却泛起几分诧异。
在盛京高门大户里,守夜从来不是件轻松差事。昼夜颠倒不说,若遇上讲究的主子,夜里要茶要水,起夜更衣,一宿都不得安生。
可沈府的规矩却与众不同。
偌大府邸只住着两位主子,且各有所忙,从无意为难下人。比起其他府邸灯火通明的热闹宴席与不绝于耳的传唤,这里的夜晚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月明风清,这沈府上下,倒是比别处都安静许多。
“姑娘若是夜里要起身,当真不需留个奴婢伺候么?”
思及至此,紫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姑娘向来不喜人近身服侍,这几日夜里更是睡不安稳,守夜反倒扰她安睡。”
青篱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回去早些歇着吧,明日记得准时将姑娘要吃的药端来。”
紫苏忙不迭应下。